祭母
天空里飘着朦胧的小雨,米苏一身黑色的天鹅绒卫衣,撑着一把蓝色雨伞,站在米娅冷清的墓碑前。
米苏经常偷偷一个人跑来这里看母亲,自从母亲失踪10年后,米老头为她设置了这处衣冠墓,每逢年节或是思念她的时候,都来参拜一下。
米苏静静地望着那张浸湿在雨水中的面容,她还是那么淡淡地微笑着,母亲一如既往地慈爱,如她梦中见到的一般,刹那间让她内心温暖起来,她并未离去,或许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妈妈……
她的手轻轻地扶上被镶嵌在墓碑里的照片,其实,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多少对母亲的印象,在她出生不久,母亲便与父亲离异,她被判给父亲,留在继母与父亲身边,母亲每每偷偷来看她,她都很恐惧,因为邻居常常喊母亲为疯女人。
通过外公外婆的嘴,她得知母亲的一切,通过相片回忆她生前的一切。
父亲的不忠带给她莫大的心理伤害,离异后偏偏没有将女儿还给她,渐渐地,她思女心切,痛恨负心汉,变得疯疯癫癫,成了人们口中的疯女人,特别是带孩子的妇女一定要离她远一些,她会听到孩子的哭声突然蹿出来抢孩子,久而久之,她被人们忽视了,成了人们心目中的恐怖份子,终有一日,她抢人家的孩子,被人家满街追着打,那晚后,再也没有回来……
在外婆的悉心开导下,她开始尝试着理解周围的人和事,没有像外公一样,将自己的恨仇埋满进黑暗里,沉溺在酒精中无法自拔。
米苏每每看到母亲的面容,便会对父亲那一家人恨之入骨,却每每见到他们时,不能做出仇人之间该有的举动,或许是血缘关系,或许是她本就怯弱,心慈面软。
“妈妈,您知不知道?我间接地救了唐氏,保住伤害您的那些人幸福生活,您会怪我吗?这算是背叛您吗,一直不敢来见您,怕您怪罪我,其实,我更想帮的是那些即将失业的工人,多多修福行善,希望您能在某个地方承蒙上天的眷顾,得到温饱和康健,有朝一日,我们母子团聚。契约的事即将告终,与唐家的人再无见面机会,希望您能原谅女儿曾经对仇人的宽容。”
“妈妈……”
眼泪从红肿的双眼里滴落,她的眼泪似乎已经变成了这漫天细雨,怎么也落不尽。
纳凌风将车停在离村不远处的树林旁边,见萧荀离开米家后,米苏独自一人出门,一路跟着她来到这儿,手里采来一束花,悄悄放在墓碑前。
整个过程中,他都面无表情,看不出真实的情绪。实质上,他在见到米娅的照片时,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这个有着美丽容颜的女人他肯定见过,具体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却有些模糊不清。
纳凌风慢慢地朝她走过来,眼中的光辉全部落在她的身上,“忘记伤害过你的人,是很难做到的。”
米苏用很轻的声音哽咽着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不甘心你跟着萧荀走,所以悄悄跟过来。”
“你我之间注意是一场交易,身份差距悬殊,但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米苏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似乎蠢蠢欲动,她半扬起头,梨花带雨,望着他露出浅浅的笑容,同时,向他伸出手。
纳凌风来村子义诊那次便听说过她的身世,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会在意她的身世,他不想成为她的朋友,心底深外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要成为她的爱人。
细雨未停,伤心未停,一直绵延不绝,男人知道女人拒绝他的理由便是有了爱的人,想到这一点,他的心像是被人捅了无数刀。
米苏站在细雨里悲伤的身影更显得瘦弱,他慢慢地靠近她,紧紧地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抚慰着她,呵护她,多想告诉她,想得到一个照顾她的机会。
可是那些话,他怎么能说得出口中!就算他现在说得出口,恐怕她也不会同意,因为她已经有了自己所爱的人,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被人拒绝,更不允许被她忽视,那会让他痛不欲生。
雨中疾驰的风带着深深的凉意,他下意识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重新将她紧紧拥抱。
……
纳凌风一路无言地牵着米苏的手,一直走到米家院子门口,从米老头愤恨的眼神不难看出,他是不受欢迎的。
现如今,他和米苏的事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因为他的原因,让米苏和唐平仕有了牵扯,米老头本就一肚子气,离婚了还要留米苏在纳家旧宅受苦,米老头伸手厨房门旁握紧烧火棍,扯过米苏闪到自己身后,将发黑的烧火棍往地上一竖,脸上散发出来无限仇恨。
“臭小子,我们家与你无半点关系,没事别老往我们家跑,给我离小米远点,别欺负我们米家没人,豁出我这半条老命,也不能让你欺负我们小米。”
“外公,对不起,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机会。”
“外公,您别总是听曼玉她们乱讲,纳总对我很好,关于契约的事情,我们有共同的目的,帮唐氏完全是为了那些工人,现如今留我在旧宅,也是按照当初的约定,况且,他为了救我挨过爵爷的枪子,还为外婆和你请来私家医生,咱不能忘恩负义不是!”
米老头自从老太病愈后,极力配合纳凌风派来的医生治疗,嗜酒的毛病有所好转,对米苏也格外地疼爱。听到米苏的话,他的心动摇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刚刚他陪我去过母亲了,离婚了,我们还是朋友。”
“就听我们小米的话,赏你一顿饭吃。”
米老头被米苏扶着进屋,纳凌风底气不足地跟着进来。
米老太很是热情,拉住他的手往椅子上拽,倒来热气腾腾的茶水,又急不可迫地端来小点心。
米苏依偎在外婆怀里,看着外公笑眯眯地,一直说着家常话。
他来过这儿几次,可是还是第一次仔细地看过这间屋子。在他打量了四周一遍后,他突然感觉到自己错了,无论是将她留在旧宅还是将她抛进游泳池,他做过许多错事。
这间屋子布置得很温馨,虽然乡下条件差,但一到这里就有种回家的感觉。家的感觉,米苏和外公外婆相处很和睦,即使以前米老头嗜酒撒酒疯,她们依然相亲相爱,通过那面相片墙,不难看出这一点。
纳宅虽然华丽,高大上,却没这个家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