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将死
唐平仕拿着医院的化验单,一张猪脸拉得老长,医生预言他活不过一个月,肝癌晚期,肝部布满肿瘤,根本没办法治愈,他奇怪自己的病为何之前没有任何征兆,错过最佳救治期。
他不想死,他没活够,医生的话如一声闷雷完全将他击中,跌跌撞撞地进门,可怜巴巴地坐在沙发上发呆,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家人这个不幸的消息。
吴慧敏从楼上下来,见他一脸的丧气样,再联想到米苏害唐妮卡抓不住金龟婿,火不打一处来,拿手指点着他的脑门恶毒地骂道:“又怎么了,一脸阶级斗争,好象谁欠你八百万没还似的,人长得丑也就算了,脸上连点喜庆都不带,难怪最近事事不顺,烦死了……”
“你能不能少说几句!就不能关心关心我吗?”
“关心你,要我怎么关心你,我早就更年期了,轮到关心,该是你关心我才对。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长得跟二师兄似的,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莓……”
“我头痛,上楼去睡会儿!”
唐平仕做势要上楼,吴慧敏没有骂痛快,怎肯放他走,扯着他的脖领子揪回原地。
唐平仕唉声叹气,原本以为回到家可以得到关爱,没想到,还要忍受吴慧敏无穷无尽的指责,他佯装不舒服,捂着肚子,想借机告诉她自己得病的事。
吴慧敏毫不理会他的病痛状,骂人的气焰更加嚣张,“你女儿跟你一个样,一天天没个好脸色给我,自己也不知道注意身体,这又是哪痛哪痒啊,自己去医院看看,我又不是医生,摆出这副表情给我看有个屁用……”
患病的人本就脆弱,吴慧敏一边数落人,一边往脸上敷贴面膜,对他毫不理会,他的心变得越来越凉,越来越痛,这个家没法呆了,他重新穿上西服,拿走手提包,叫司机送他去一个地方。
吴慧敏追着他到大门口,嘴里不停地往外冒难听的话,“现在嫌我烦了,当初干吗去了!走走走!有本事,走了就再也别回来!没良心的东西,挣几个钱了不起吗,脾气见长……”
司机老马见他脸色不太好,试探着问了几次要去哪儿,唐平仕一时竟都答不上来,他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哪个地方能让他的心变温暖。最后,他脑中闪过与米娅相识相恋的场景,示意老马带他去乡下,再想办法打听米娅的坟头,想去拜祭一下。
天空灰蒙蒙,正如他的心,来到米娅的墓碑前,看着她依然美丽的笑容,他的眼泪竟不自知地落下,论相貌,米娅不在吴慧敏之下,论对自己的好,米娅更是打满分,当初真是瞎了眼,不懂得如何识人,经不起吴慧敏这个寡妇的引*诱,生下孩子后她立马变脸,逼着他离婚……
往事一幕幕,唐平仕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现世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现如今,上天赐给他一个不得终老的因果,怪不得别人。
唐平仕蹲下来,手指抚过依然清晰的照片,轻声轻语地对她道歉,他真的知错的,多年来第一次意识到对米娅做过的恶,他罪孽深重,内心有愧,对米娅和米苏有赎不完的罪。
米老公听村里的人议论有人打听米娅的墓地,据说是一高一矮两个人,一个矮冬瓜的描述像极了唐平仕,米老公啐了两口唾沫,抓起拢柴的耙子赶上去。
老远望见唐平仕的那种脸,米老头脚下生风,不沾地小跑着冲过去,多少年了,听说他当了老板,挪了窝,找不到他的人,没想到,今天他主动送上门来了,替女儿报仇的机会来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米老头连挡路的老马都一块打了,唐平仕自知罪孽深重,推开老马,跪在米老头面前一动不动,任凭米老头不客气地拿耙子招呼他。
米老头边打边骂,越说越气,越打越怒,双腿气得颤抖,唐平仕心甘情愿挨打,如果挨了米老头一顿毒打便能还了米娅的债,上天肯去除他肝上的肿癌,打个半死也不亏。
米老头打累了,打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老泪横流,多少年了,他总算出了心头那口恶气。
唐平仕一口鲜血喷出来,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