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响自立的号角 177
刘佳向黑人司机点了点头，转头就到自家店里拿上了卫生筷。
当老妈的人，先前对儿子的心思果然是一猜就中。但胡芸却没猜到儿子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刘佳随手拿起几双卫生筷，刚要出店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又向早点蒸笼旁的胖哥多要了两个粽子。
这多拿的粽子可不是他自己要吃，他现在除了抽烟以外，可没心情吃喝任何东西。这两个粽子是为黑人司机哈维准备的。
由于心知哈维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刘佳也没多说话，直接把手里拿的粽子递到对方面前。
哈维皱着眉头，墨镜后冒出的眼神里满是疑问。他接过两团热气腾腾的食物，只觉得这东西闻着很香，却不知道这东西是能吃的。
刘佳见对方的大手随便一握，就把两个粽子拿在了手心里，便提醒了一下：
“这是吃的，吃吧。”
横竖他现在正好没有说客套话的心情。况且这黑人又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客气好意，刘佳干脆直接用命令的口吻，象下命令一般地说出了本来属于好意的话。
哈维这时候才发觉，手里拿的那两团温热叶子，这叶子里面不知包着什么软东西的玩意，原来是能吃的东西。他虽然很少说话，人却不怎么笨。只尝了一口，就发觉外边包着的叶子不必吃下去。
于是他随便撕掉粽叶，然后老实不客气地张开大嘴，一口一个将两个粽子给吞了下去。
看到对方这副吃相，刘佳忽然有点担心：
“他也不怕噎到..”
刘佳给黑人司机送早餐，到哈维一口一个吞粽子的时候，刘佳的老爸老妈由凯丽。休斯领着路，已经来到了休斯家的豪华轿车前。小女孩她刚才在下楼的时候，主动向两老提出了同样的建议，刘佳父母也没推却这可爱小丫头的主动示好。
小凯丽从刘佳手里接过卫生筷，嘴里却向对方提出了刚才问过胡芸的问题：
“大哥哥你觉得人家穿这种衣服去医院合适吗？”
刘佳直到这时候，才正经地上下打量着自己“亲妹妹”的打扮。由于情绪不好的原因，小女孩这身有特殊意义的打扮，却没能给他带来什么视觉影响。
看过以后，他很随便地回了一句：
“不要紧吧，就是去看病人，又不是..”
话说到这里，他实在不想再往下说。而站在他对面的凯丽。休斯，这时候与“大哥哥”想到了同一处：
“万一到了必须讲究衣着颜色的时候，那时候该怎么办？”
所谓“必须讲究衣着颜色的时候”，当然就是指某种严肃的仪式场合。参与那些仪式的人必须身穿素色衣物，用素色衣物向举办方家属表示哀悼的那种场合。
就算是白痴，恐怕也能从刘佳现在的表情发现不对劲。聪明的天才小公主她当然不会例外。
凯丽她决定要做点什么，好分散一下“大哥哥”刘佳的注意力。
智商指数高达二百二十的天才头脑，仅全神贯注地工作了一秒钟，便想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大哥哥帮凯丽个忙好吗？”
小公主她口中说着，已经将手里拿的饮料瓶递了过来。刘佳他刚才是从自家店里拿的玻璃瓶装冰镇汽水，眼前又没有开瓶器，想打来瓶盖倒真挺麻烦。
凯丽。休斯她可不象刘佳有那么大力气，她从来就没想要用空手来打开这种冲压式的玻璃瓶盖。即便真要做这种事情，她通常也会让身边的黑人保镖去办。
她本来的打算，是想让刘佳再去店里跑一趟。就算只有来回这么几步路的距离，但多少也能让对方分分心。在天才小女孩的认知里，人的注意力只要一被转移，总得过上一阵子才会恢复到原处。
在这个过程里，她就有了足够的时间，就可以再考虑别的计划了嘛。
可刘佳接下来的所做所为，却吓了凯丽。休斯一跳。
刘佳用左手握着玻璃汽水瓶，右手虎口夹住瓶盖以后，随便就这么往侧面一扭，直接就用握力，便把冲压嵌入式的瓶盖给硬掀开了。
他掀开瓶盖以后，下意识地便往自己嘴边送。等瓶口已经送到嘴边的时候，刘佳他这才反映过来，这不是要给自己喝的饮料。
纵然刘佳现在的情绪很不好，但遇上这种事情，依然会让他觉得有些尴尬。他两边嘴角朝上方扯了扯，一副想笑却笑不出来的表情，然后才将饮料瓶递给站在对面的凯丽。休斯。
“大哥哥”刚才那一手开瓶盖的动作，把小公主她给吓了一跳。不是说凯丽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强的握力，象这种程度的力气她可是见得多了。其实她那个“巨人”父亲的力气，比这种程度还要高不少。
她这回被吓到，只是因为她从来见过有人用这种方式，用这种具有生活气息的手法来表现握力。
要出门的人都集中在了车旁，接下来自然就是上车出发。但分配位置的时候，可就有点啰嗦啦。
如果按照凯丽。休斯以往的作法，当然是让黑人司机在前座开车，然后让“大哥哥”刘佳和她坐到后座上。可现在人数一下子暴增了几乎一倍，原来的方案明显行不通。
按照小公主她的安排，后座还是让给刘家一家三口人坐。她自己则挤到前排去，与黑人司机并排坐就好。
刘佳他虽然不擅长认车型，但好歹这辆车他已经坐了几回，很清楚后座和副驾驶座之间的空间差异。
他知道这辆豪华轿车，刻意减缩了前座的空间。他知道这车将多出来的空间都转移到了后座上，却不知道这是出自厂家的特别设计思路。
这类豪华轿车要是坐在后座上，倒是宽敞得很。可前座么，就是一个字－－“挤”。
小女孩见“大哥哥”脸上露出了想要谦让的表情，没等他开口便主动打开前门，抢先钻到了副驾驶座上。
刘佳见自己的“亲妹妹”都主动占了座位，现在也没心情多说什么。于是便老老实实地跟自己老爸老妈一起，坐到了豪华轿车的后座上。
其实在凯丽。休斯她的感觉里，成年人觉得狭窄的前座，对她来说还属于可接受的范畴之内。谁叫她的体型比同龄人要娇小得多，明明都是十四岁的姑娘了，身材却长得象个十岁的孩子。
大概是因为她的智商太高，每天摄取的营养大多都供应到脑袋里去了吧。
在黑人司机哈维他看来，眼下这种情况其实不太合适。按照尼德兰王国的风俗，象凯丽。休斯这种“有地位”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该坐到前座上。
不过哈维他已经习惯不发表自己的意思，习惯不在意自己的想法。即便有人主动向他提问，他基本也不会说出“我认为如何如何”这类话。
纵然在王土国得到了自由人的身份，却不代表哈维他从小到大形成的价值观，会因为身份改变而产生变化。在意识深处，他其实还是以前那个尼德兰黑人奴隶。
只不过他这奴隶的地位比较高，由于身体强壮，所以从小就被选作理查。休斯的玩伴。但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哈维他一直都“清楚”得很。
同为尼德兰人，虽然凯丽。休斯她一向喜欢用第三人称“凯丽”来自称，却从来都是在用“凯丽”来代称“我”。可黑人哈维的意识里，几乎从来根本就没产生过“我”这个概念。
要不是跟着主人来到王土国生活以后，接触到了许多比尼德兰进步的文化思想，哈维他估计直到现在，还没能意识到自己原来也算是个人。没能想到原来自己也对许多事物，应该有着自己的好恶感。
现在的黑人司机兼保镖哈维，他现在还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客气以及好意。但原因归根到底，却是由于他对于这善意感到羞涩，而不是别的什么可怕原因。
这倒是多亏了经理查。休斯之手，所改良过的新奴隶制度。
旧式奴隶制度最可怕的地方，就是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给硬是培养成一件死物，一件仅有少量自我意识的工具。在那种制度的毒害下，明明是活生生的人，却被降到比家畜还要低的社会地位上。这种社会结构之扭曲，光是想一想都够让人恶心了。
就连成长在旧式奴隶制度下的理查。休斯，接受了进步的王土国思想以后，也对自己祖国的旧制度格外看不顺眼。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改良旧有制度干什么？
不过尼德兰王国现在还没完全取消奴隶制度，但这是因为改革速度不能太快，总要给所有人适合新制度的时间。所以在现代尼德兰法律里，旧制度许多关于奴隶主的特权都被取消。现代的尼德兰奴隶，已经在法律上拥有了许多人身权利。
现在尼德兰奴隶的生活虽然不算最好，但总比旧制度那样要好得多啦。
黑人司机见所有人都上车坐好，却仅仅发动了汽车的发动机，并没马上将车驶出老街。他现在还不知道目的地所在，也没得到“随便开”的命令，叫他该怎么办？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小公主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连忙将医院的名字告诉黑人司机。她见黑人司机还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便再次耐心地解释了一通路线。
直到现在，哈维他才弄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
天才小公主她虽然任性，但其实她对这个“黑叔叔”已经挺不错啦。只不过这个“挺不错”的标准，是相对别的尼德兰贵族来说而已。
休斯家的豪华轿车驶出老街，往北驶过云海路。接下来还得继续往北开，等到驶过海州电视台以后，行驶路线才延着公路，改往西北偏西的方向。
目的地所在的那家医院，其实就在离青云山的西侧山脚不远处。小关他这所以被送到这家医院急救，理由其实很简单。说白了，当时离事故发生地点最近的医院里，这家医院的治疗水准被公认为最优秀。
刘家一家三口人坐在后座上，集体保持着沉默经，一路上一直一言不发。往常习惯关上前后座之间的隔窗，然后自己边开车边听收音机打发时间的黑人司机，现在由于身边坐着自己的公主凯丽。休斯，只好打消了原本的打算。
他现在只觉得有点可惜。因为在今天现在这个钟点，本地某电台的某节目他可很喜欢听。自从来到海州听过第一回以后，多年以来几乎没中断过收听。
即便休斯家父女回尼德兰的时候，他也会留在海州看守滨海花园的房子。身边没别人时，哈维他一直就以听收音机作为娱乐来着。
这辆豪华轿车采用的是全封闭式隔音设计。只要坐在车里，连该车那八缸并列发动机工作时的强烈噪音都听不到。
现在的豪华轿车里，唯一偶尔发出的响动，就是小女孩凯丽。休斯进食的声音。这可不是因为尼德兰的“淑女”标准里，没有进餐时应该保持安静这一条，只不过是因为这车里实在太过安静。
高速奔驰在市区公路上的轿车内部，居然能如此安静，智商超高的天才小公主，她现在明显感觉到了那股诡异的气氛。
大概是下意识想随便弄点声音出来，好让车里不至于安静得“诡异”。凯丽。休斯她才不自觉地不时用筷子大力拨弄着手里端着的粽叶，好让粽叶发出一阵阵“沙拉沙拉”的声音。
而另一个她还没动过的“粽子”，现在被小公主放在一边，就在车前挡风玻璃后边的平台处。关于车里的卫生问题，小公主她似乎并不在意，根本就没理会粽叶里渗出的油汁，可能会把自己家的车弄脏。
至于装有冰镇汽水的玻璃瓶，凯丽将瓶子放在身边右侧扶手内的一处凹槽中。她还特意摆了个合适的角度，使车身因行驶偶尔发生的颠簸，也无法将饮料从打开的瓶口中颠出。
其实她一开始没打算把饮料放在这里，原本想放到司机控制面板上专门用来放饮料杯的架子上。可由于玻璃瓶的“口径”不足，架子无法卡住玻璃瓶身，所以也只好另找别处放。
由于今天早上连自己都没心情吃东西，刘佳他今天为凯丽。休斯拿来的早餐，都没经过什么精心的挑选。
冰镇汽水自然不用说，就是市面上随便都能买到的饮料。
而这两个粽子，或说一个粽子一个“糯米鸡”，其实也是“刘记”饭店里用来卖的早点。刘佳他刚才拿粽子来的时候，光想到粽子外有叶子包裹，可以很方便随便用手拿着吃。可他却没想到粽叶里会渗出油汁，所以连塑料袋之类的容器都没准备。
凯丽。休斯今天的早餐里，其中一个是经过改良的传统风格素粽子。
素粽子叶子里裹的食材，除了有特意加了油的混合紫白糯米饭作为表层以外。作为正经的馅料，还有红豆、栗子、花生米以及竹笙等食材。
好在刘佳他对厨艺的掌握，已经很接近“生活方式”那种层次。所以在挑选早点的时候，即使注意力没集中在这上边，可他还是记得对味道必须有所搭配。
这个紫米素粽是个甜粽子。而接下来的那个扁粽子－－即“糯米鸡”，则是地地道道的海州咸粽。
海州人把这种扁型的咸粽子喊成“糯米鸡”，原因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这粽子里用的米是单纯糯米，馅料最主要的成分是鸡肉。
“刘记”饭店的工作态度向来认真，并不象某些同行那么偷懒。“刘记”饭店卖的“糯米鸡”里，用到的鸡肉都是去除骨头的正经鸡腿肉。
在某些海州的饭店里，“糯米鸡”里用的鸡肉，通常就是些连皮连骨的杂碎鸡肉。就算他们的“糯米鸡”在别的方面能比“刘记”优秀，光是这选用食材的用心程度，他们就比不上“刘记”饭店啦。
海州特产的著名点心“糯米鸡”里，除了会用鸡肉作为馅料，还要放半块经过水发的干香菇作为馅料。除去这两样以外的馅料，通常是半个水煮鸡蛋。
而“刘记”饭店卖的“糯米鸡”里边，那半只水煮蛋，则被一个表面用油炸过的水煮鹌鹑蛋所代替。
将所有生馅料集中起来，裹在由混合进少量咸味鸡汤的清水煮熟，看起来已经微显黄白色的糯米里，外层再裹上大片的荷叶，“刘记”饭店的特制“糯米鸡”，才算是完成了一半。
接下来就依照厨师当时的心情，或蒸透或煮熟，总之得弄得熟透，就能拿来吃啦。
由于为凯丽挑选早餐的时候心不在焉，刘佳他能想起味道搭配这一点，已是因为他的情绪还没完全失去常态。想在那种情绪之下依然保持平常心？这种事对他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来说，还真不太容易。
他光记得要给“亲妹妹”准备早餐，光记得要给对方准备筷子，好让这丫头可以用筷子方便进食。他甚至还想到要给休斯家的黑人司机弄点早餐吃，却完全忽视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