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响自立的号角 225
所谓“生恩不如养恩”，其实这种心态也可以映射到养父母的身上。只有志爷那种精神一直“有问题”的家伙，才会刻意误导被自己养大的孩子，故意将孩子的性格往“扭曲”那边去培养。
石瑞娟注意到长辈神情中的忧愁，又注意到老关身边不远处的长凳。她见上边只放了报纸和一个保温杯，便用比自己男朋友更快的速度转移了话题：
“关家叔叔，你吃过晚饭了吗？”
老关随意地摇了摇头：
“还没呢。”
他的脑袋虽然在左右摇晃，可视线却仍然停留在重症监护室里。
听“关叔”说还没吃晚饭，刘佳连忙递过自己带来的保温壶：
“阿娟你给关叔先盛碗汤喝，我再去给关叔买点干的过来。你记得多给关叔捞汤里的菜啊，那都是特意烫熟来吃的东西，不是煮烂掉的汤渣。”
“嗯，交给我就好，你快去吧。”
石瑞娟说着接过保温壶，走到长凳边上就开始动起手来。
她与自己男朋友在家里的时候，这些事情基本都是由“胖子”抢着来做，可现在是在男朋友家的长辈面前，她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出足够“贤惠”的姿态。
她一边忙活着，一边如此想着：
“也算给“胖子”留足面子嘛。”
所以听到自己男朋友那命令式的话，她却连开口调侃的想法都没有，二话不说便忙开了。
“佳仔你不用去啦。”老关先前并没注意听两个小辈说话。他的注意力，大多还在重症监护室里。直到他发觉刘佳转身要走开，才连忙出声喝止：
“你唐婶一会儿会送晚饭过来，用不着你去买啦。”
听到“关叔”这么说，刘佳也不好反对。他见自己女朋友正用一副“贤妻良母”的姿态，笨手笨脚地从保温壶里往外斟汤。
即便现在心情不怎么好，可这些动作依然能让他觉得有点想笑。
保温壶里装的“蛤蜊鸡汤”，并不是经长时间熬煮的老火汤，而仅只是烫熟食材的汤水，所以汤汁并不显得过分浑浊。
在稍微有点浑浊的半清澈汤汁里头，能看到颜色异常苍白的鸡肉块和蛤蜊肉。浸泡在汤汁里的香菇片，现在倒能基本保持原色，但颜色也比生鲜时要淡了好多。
无论是汤还是食材，在保温壶里放了这么一段时间，都会变成现在这副德行啦。
保温壶对温度的影响只是“保温”，并不能提高壶中食材原本的温度。所以壶里头盛的汤汁，看起来明显是短时间煮出来的汤水，并没变成老火汤那样，呈“乳白”或“奶黄”色。
老火汤的颜色花样就多得很。其中有一种用赤豆等食材熬出的汤水，会呈现为“楬红”色。某个臭名昭著的愚蠢文人，曾把这汤水的颜色被说成“很暧昧”，并表示极度反感，说什么连碰都不想碰。
对食物过度挑剔的人，也就是托了好时代的福。要是在辛勤劳动一整年也无法解决温饱的苦日子里，看这些人还敢不敢挑三捡四！
以上两句话是私货，在这里不多说。
刘佳在制作这“蛤蜊鸡汤”的时候，很贴心地考虑到了关家父子进食的环境。他事先便特意把鸡肉里的骨头，以及蛤蜊的外壳都给剔除掉了。
眼下小关没机会品尝到“老大”的手艺，而老关也由于心情的原因，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到品尝菜肴上。
年轻厨师他倒没因此觉得受挫，他其实早就料到了这种结果。可即便关家父子不可能有胃口进食，无论给他们吃什么菜肴，最终反应估计都差不多，刘佳他还是很用心地烹调出了这锅汤菜。
刘佳已经意识到了一件事，他清楚认识到，烹调手艺并不是什么“神技”，别妄想用这手艺来操控人心。
年轻厨师根据多年的经验积累所得，发觉在现实中即便是再美味的菜肴，对进食者味觉方面的影响都不会多大。进食者自己当时对食物的需求程度，才会影响到进食者对食物的评价。
由于看通了一这点，刘佳不再愿意为与已无关的人下厨。
象眼前正在食用“蛤蜊鸡汤”的老关，就是很有说服力的例子。
刘佳他早就想过，估计关家父子现在对“进食”不会太有兴趣。他觉得自己尽心尽力去烹调，能让自己的亲人从中汲取足够营养，这就达到了自己这回下厨的目的。至于这次的进食者对菜肴味道是否在意，刘佳他原本就没多在意。
在他看来，自己只要尽力做出集营养及美味于一体的菜肴，自己这一番劳动的心血就不算白费，就能够对得起自己对亲人的那片心意。
至于对方是否在乎菜肴味道？无论关家父子吃得很开胃，还是象现在这样，机械式地往嘴里送食物，都不是自己厨艺所能影响到的事。
石瑞娟刚才在舀汤的时候，闻到了汤菜里的香味。由于她今天还没吃晚饭，所以在这食物香味的影响下，她开始觉得有点饿了。
不过她并没有把自己的感觉告诉刘佳，倒是象个真正的贤妻良母般候在一旁。
她现在暗自嘀咕着：
“真香呢，下回要让胖子也做给我吃吃。”
在刘佳与石瑞娟来到外科住院处以前，医护人员已经在重症监护室里，开始对小关进行某些治疗。等小情侣他们发现有医护人员在忙活的时候，其实那两位医护人员已经快忙完了。
老关根本就没注意自己咽下的食物到底是什么，只是“佳仔”让他吃，他就听话的把食物都嚼烂咽了下去。
这“蛤蜊鸡汤”到底有多美味，他现在是品尝不出。可要是这道汤菜的味道很差劲，他还是会拒绝食用啦。
可他开始进食以后，便不停地将碗里的汤菜吃光，然后连汤水都喝了个干净。这就表示他已经认可这碗“蛤蜊鸡汤”的味道。
当老关他吃完了一碗，觉得想要“再来一碗”的时候，重症监护室里的情况已经起了变化。这变化令老关他放弃了“再吃”的打算。
老关把“碗”随手往旁边的长凳上一放，然后赶紧往重症监护室的出口那边走了过去。
“关叔”放下“碗”以前，刘佳也注意到重症监护室里面的医护人员开始收拾器械。当他看到其中一位个头较小的白褂人，已推起装有医疗器械的手推车，然后两个白褂人一前一后走出监护室时，他也下意识地往跟在老关身旁，两人往同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两人这么不约而同地一走，差点就撞到了一起。等两名男性一前一后走向重症监护室的出口时，一直保持着“贤妻良母”姿态的石瑞娟，便开始收拾起保温壶来。
老关他刚才用来食用“蛤蜊鸡汤”的碗和小勺，其实是保温壶的内盖和“附件”啦。
走到监护室的出口前不远，现在的视线前方，已经没了先前那些厚透明塑料布的遮挡，刘佳这才看清楚两个医疗人员之间有区别。
前边推着手推车的矮个子医护人员，从打扮上看应该是位女护士。至于后边那个“高个子白褂男性”，估计应该是位医生吧。
这位医生的“高个子”，其实也就是相对之前那位护士而言，即那位推着“医疗器械小推车”的护士。
男医生一走出重症监护室，便摘下了脸上的口罩，露出了口罩下的嘴脸。等来到这位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医生面前，刘佳这才发觉，对方的身高其实比他刘佳矮了足足一个多头。
刚才刘佳看不出对方的身高，倒不是因为有塑料布遮挡。刚才这位医生一直在弯着腰忙活，当时刘佳根本无法看清这医生的身高，自然无从对比。
刘佳急着过来找这位医生，其实与走在他前边的那位“关叔”一样，都是想向医生询问小关的状况。
身为父亲的老关，比“旁人”更关心自己独子的状况。老关他甚至没顾得“这里是病房不该大声说话”，离医生还有好几步，便大声向对方问起：
“医生，我儿子他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自己的口罩，从他脸上的表情看来，他明显对老关的大嗓门不太满意。
大概是见得多了这种情况，很了解患者家属的心情，所以产生了“见惯不怪”的想法。医生只是在表情上嗔怪着老关，却没有直接出声斥责。
从行为举止上看，推着小车走在后边的那位护士，对老关的大嗓门也很不满意。只不过见医生没斥责，护士便也选择了“不开口”。她没理会老关的问话，自顾自地推着手推车往她该去的地方走去。
医生慢条司理地用口罩擦了擦鼻尖上的汗水，然后简单地说了两句：
“你是关智杰的家属吧？他身上的外伤恢复状况都挺不错，缝合过的部位没有感染。”
听到这个回答以后，老关才真正觉得放了心。他其实自在医院这儿开始“值班”以来，每一次见到有医生为自己的儿子治疗，都会这样来打听自己儿子的治疗状况。
而包括这一次听来的消息在内，基本没出现多少负面消息，所以他才真正觉得放心。
老关他之所以觉得放心，是因为他一直有在“跟进”自己儿子的治疗过程。可一边的刘佳却没有这么了解。
刘佳虽然觉得这种时候应该相信医生的话，但他出于对自己兄弟伤势的关注，有不清楚的地方自然要向医生提问：
“那请问关智杰什么时候才能从昏迷中醒来？还有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进食呢？”
他知道自己兄弟的饭量，自从注意到“老二”那家伙身上抽了多条针管以后，他就总会想起“这小子多久没吃东西”，所以他对小关“什么时候才能吃东西”这一点格外关心。
刚才回答过患者父亲的问题以后，医生便转身准备离开。他还没走开，便听到又有人在提问，于是只好停下了脚步。
医生他原本打算简单地解释两句，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想起今天听值白班的护士长说过，说大明星龙豪都以便装来探望过关智杰这名伤员。
一想起“龙豪”这个名字，这位医生忽然觉得眼前这白脸壮汉看着有点眼熟，似乎自己最近在哪里看到过这张脸。
医生虽然一时没想起刘佳到底是谁，但由于他觉得这白脸壮汉很眼熟，所以回答起问题来，倒也格外认真仔细。
在医生的详细解说之下，刘佳总算了解到自己兄弟的整体治疗过度。
首先，从事故现场送到医院的那一刻起，小关身体上伤势最严重的部位，是人体最重要也是最脆弱的脑部。
在送进医院抢救的时候，小关的身体外表有多处撕裂伤，但体表没有明显的贯穿伤。
由于是救护车把小关送到医院，所以到医院以前，他的伤口已经得以初步止血。急诊室的值班医生在接诊时，只需为小关的体表伤口做消毒处理即可。
当然了，一系列验血型测血压等常规操作流程自然都少不了。由于小关入院时处于昏迷状态，急诊室那边没经过家属同意，便先行为小关做了脑部“断层扫描”检查。
在得出小关有脑震荡症状的时候，急诊医生已经开始为小关进行输血。
接下来这位男医生所解说的内容，刘佳其实已经从凯丽-休斯口中有所了解。天才小女孩她当时在护士办公室里看了小关的病历，只是因为她不懂得其中某些专业名词，且由于年龄等因素，刘佳当时总觉得不太放心。
对于这位男医生所说的专业名词，刘佳其实还是听不太懂。但在大体上，他算是了解到自己兄弟的伤势不严重，至少在同类型事故中完全算不上严重。
刘佳这回虽然听不懂专业名词，但在医生的解说下，他总算觉得放心了许多。
起码这男医生没用凯丽-休斯的那种解说法。出自能将专业名词详细解释出具体含意的“正常人”嘴里的话，总比话里总说“人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啦，但肯定不重要”的天才要靠谱些。
男医生的后半段解说内容，其实与尼德兰天才小公主的话差不多。双方都特意强调，说小关的脑部没受严重伤害，现在也不是因为脑部受损而长时间昏迷不醒。
医生明确表示，说小关貌似“昏睡不醒”，完全是因为注射了镇静药物的作用。而且小关也不是长睡不醒，而象正常人睡觉那样时睡时醒。
在这次治疗之前不久的那次“近况”，刘佳刚才其实已经听老关说起过。小关今天中午已经醒过一次，但并没能转出重症监护室。
护士为小关擦洗了身体，并按摩长时间没能活动的肢体以后，才为小关注射了新的镇静药物。小关这才重新返回睡眠状态。
医生他一边耐心地详细解释，一边回忆着眼前这白脸壮汉的具体身份。最后医生他终于把刘佳给认了出来：
“我冒昧地问一句，先生你是最近号召节约粮食的那位刘佳刘大厨师吗？”
年轻厨师貌似谦虚地回答：
“我就是刘佳，大厨师可不敢当啦。”
“呵呵，刘先生你放心，我们对你的这位朋友用了睡眠治疗法。他的伤势恢复速度比我们原本预料得还要好。估计用不了几天，你的这位朋友就能离开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啦。”
“总之让你们费心啦，我这个兄弟就拜托你们啦。”
由于现在是工作时间，医生他也不好说太多闲话。细心地为刘佳解说与小关的情况以后，医生只是与刘佳简单地客套了几句，便离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刘佳现在虽然有点名气，却还不到会有人刻意巴结他的程度啦。
目送医生离开，看着那医生似乎迫不及待地扯下手上的薄橡胶手套，刘佳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转眼看向自己那位“关叔”，很快便注意到老关的两眼发红。老关原本的白眼球里面，现在布满了网状的红色血丝。
眼球的毛细血管出血而形成血丝，这明显是因为休息不好而出现的一大特征。除此之外，老关整个人的体型在刘佳眼里看来，显得似乎比平常要缩小了一些。
老关那一向笔直的腰杆，现在显得有些弯曲。连那因年纪渐长，而一年比一年显眼的大肚皮，其体积现在也变得比前段时间要小了许多。
刘佳关心地问了一声：
“关叔啊，你这几天肯定没好好休息吧？”
“嗨嗨..”老关苦笑起来：
“为了杰仔这小子，我这两天别说好好睡一觉啦，连顿正经饭都没吃过。佳仔你说我哪有胃口吃啊？倒是糟蹋了你送来的饭菜。”
“饭菜只是小意思啦，关叔你的身体才重要。”
刘佳随口应了一句，意识里已经盘算开了。
在他做出某种安排的时候，老关已自顾自地回到自己的“岗位”，坐在了放着旧报纸的长凳上。
而石瑞娟却走了过来，站到了自己男朋友的身边。她看出自己男朋友在想事情，便候在旁边，看有什么地方需要她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