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响自立的号角 237
自从发觉自己的“灵异体验”并不真实，似乎只是一次传闻中的“梦中梦”以后，刘佳走到重症监护室旁边。他隔着钢化玻璃幕墙观察了好一阵子，见自己兄弟睡得正熟，嘴还不时地“咂吧”一下，似乎正在做美梦，不知道正在吃什么好东西。
看到这情况，刘佳不禁咧嘴笑了：
“老二这小子挺久没吃过正经食物了吧，估计梦里都觉得饿了。”
他经历了刚才那一场恶梦以后，精神压力大多都被恶梦给发泄掉了。现在他的情绪虽然还没完全恢复常态，但其中最主要的情绪，却也不再被先前那“郁闷”所主导，自然有了想开玩笑的念头。
见自己兄弟睡得还香，刘佳也觉得还有点困。他掏出手机看了看，见现在的钟点离正经起床时间还早得很，干脆走回长凳边上，再次躺回自己先前躺的那个位置。
大概是由于昨晚没吃晚饭的缘故，虽然现在生理机能受生物钟影响，还没令大脑做出“肚子饿”的反应，但刘佳还是觉得混身有点发冷。
为了让患者以及患者家属，还有医护人员等一干长期生活在病房区的人能过得相对舒适，医院就连病房区的走廊里，其中央空调系统也毫不吝啬地往外吹着冷风。
这要是在冬天，中央空调倒不会变成往外吹暖风，而是会切换成“抽湿”功能。海州地处王土国领土的极南端，一年四季的气候潮湿程度，可不是那些生活在王土国北方的人所能想象得到。
海州的冬天如果没有空调抽湿，只需十度左右的室温，其造成的体感温度，与北方气候干燥地区的零度气温体感温度，其实区别并不大。
“北方人”无法想象南方冬天的潮湿寒冷，就象海州人无法想象王土国北方地区冬季的干燥严寒程度一样啦。
在王土国北方某些地区的天气预报，在“南方人”眼里看起来完全就是笑话。这天气预报的内容里说：
“今天的温度较高，气候温暖，适合到户外来活动。”
这北方地区的天气预报，之所以会被“南方人”当成笑料看，完全是因为那预报里的“当天最高温度”为零下十度。
在“南方人”的认知里，零上十度的冬季都不适合到户外，何况是零下十度呢。
中央空调正一直不停工作着，使病房区里的温度一直偏低，这主要是为了让患者睡得更舒适。
偏低的室温，加上现在体内血糖值偏低，且身上脂肪层极薄导致搞寒能力差，刘佳他现在总觉得越躺越冷。
好在就在他躺的地方旁边，还有老关没带走的旧报纸。虽然觉得盖着旧报纸睡觉，感觉起来很象个乞丐。但怕冷的想法，使刘佳这时候没多想关于“面子”的问题。
他就这么盖着旧报纸侧躺在长凳上，很快便再次睡着了。这回他虽然也没少做怪梦，但内容却不象刚才那些恶梦就是了。
等他再次睡醒的时候，已经到了早上的七点多。这回他依然是被“惊醒”的，但不是因为他自己的梦境，而是因为推着小推车从他身边经过的某位护士。
小手推车轮轴发出的一阵阵“咯啦咯啦”的摩擦声，将刘佳从一个古怪的梦里给吵醒了。这回刘佳倒是半点也不记得梦境里的场景，但这也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啦。
早上七点钟，是医院里夜班护士与早班护士换班以后，开始为住院病患发放早餐，以及餐后药物的时间。而刚才从刘佳身边经过的那位护士，其实已经忙活了好一阵子，只不过是这一回才把刘佳给吵醒而已。
刘佳他昨晚没睡好，要是顺其自然，他原本还能再睡上几个小时。但由于这张“床”实在不太舒服，虽然这回没有闹钟，但他还是一大早就醒了，然后便起了“床”。
坐在长凳上再次用力揉自己的脸，揉了好一阵子以后，刘佳才站起来走到重症监护室旁边。因为在他刚才眼角的余光扫视下，看到有医护人员正在那监护室里工作，似乎正在检查小关的各项生理参数。
这回刘佳根本用不着掏手机看时间。他隔着眼前的玻璃幕墙看过去，再透过另一端的那面钢化玻璃落地窗，正好能看到护士值班处的挂钟。
“才七点多啊..”
刘佳小声嘀咕着，对于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他一时间倒是没了主意。
意识里没了主观想做的事情，通常身体便会随着下意识活动，而决定接下来的动作。刘佳“不由自主”地高举起双臂，双手十指交叉反握着伸了好大一个懒腰。他直到这时，这才发觉自己伸了一回懒腰。
起床以后做点起床运动？刘佳总觉得眼下这环境不太适合做这个。
刷牙洗脸？自己可没带洗漱用品来，所以也只好跳过。
按照平常习惯的步骤，做完刚才那两件事以后，接下来就该吃早餐了。
一想起“吃早餐”这件事，刘佳忽然觉得肚子很饿。然后他随即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的经历，记起自己身上的零钱，尤其是硬币早就花光了。
由于精神压力已经减轻了许多，令刘佳的意识几乎恢复到了往常的活跃程度。虽说主观意识里并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但眼下这种现状，令他的下意识一下就想到了某件事：
“我可以找病房区里的护士打听一下。”
至于说向别人求助会“丢脸”？由于现在意识里没剩下多少精神压力，象“求人”这种“小事情”，已经影响不到刘佳的情绪。他现在自然不会为这点“小事”，而觉得什么“丢脸”啦。
护士值班处就在重症监护室旁边，刘佳花了不到十五秒钟，便缓步走到了护士值班处的柜台前。
这“缓步走”，倒不代表他现在不着急。他肚子已经觉得很饿，加上明知自己昨晚没吃晚饭，现在当然比较着急要解决“早餐”问题。不过他刚才透过两重钢化玻璃看过去，在看到挂钟之余，也注意到护士值班处里没人，所以觉得走快了也没用。
他站在这柜台前等了好一阵子，先前推着手推车从他身边经过的那位女护士，这时候才推着手推车又走回了护士值班处。
没等刘佳开口，女护士已经主动找他搭起话来：
“刘先生你有事吗？”
“呃..姑娘你认识我？”
在现在这年头，有许多过去的惯用词由于社会风气，变得与陌生人交谈时不方便使用。从小在自家饭店里帮忙的刘佳，从小就接触服务行业的刘佳，自然懂得不能随便将陌生的年轻女性称为“小姐”。
如果对方是真心漂亮，那他会称对方一句“靓女”，即海州方言里用来对应官话“美女”一词的方言词，倒也是正常得很。海州的正经服务业里，常用这个词称呼陌生的年轻女性，纯粹语言习惯里不存在“脸皮厚不厚”的问题。
可在刘佳眼里看来，这位年轻女护士的相貌平平，体型骨架宽大，实在与“美女”这头衔搭不上边。
意识里的反复思量，在现实中其实还没消耗掉半秒钟。等“呃”后那微微拖长的话音还没停下，刘佳便已经决定要称对方为“姑娘”。
“姑娘”这个头衔，在现代的价值观里比较平和，用来称呼陌生女性最合适不过。况且海州文言里原本就有将护士称为“姑娘”的习惯，所以刘佳他才能在这半秒钟里，就思考出这么多细节来。
女护士似乎早已料到刘佳的回答：
“我怎么能不认识你啊，刘先生你最近几天都上过好多报纸了，可是社会知名人士喔。昨天我还觉得你很眼熟，等你走了以后没多久，我就想起来啦。”
“呵呵..谢谢姑娘你的夸奖..这样，如果你方便，我想请你帮个忙啦。”
“什么忙呢？还是先说来听听吧，我尽量啦。”
女护士嘴里与刘佳说着话，正忙活着的事情却一直没停。她来回上下翻弄着，从柜台一侧的药柜里取出好几种药物，然后一一分好类，分别放进手推车上那一个个透明小药盒里。
至于她的回答，倒也恢复了正常医护人员与病患家属的对话风格，并没有因为认出刘佳是谁，而给予什么特别对待。
刘佳见对方的语气并不过度热情，却也没多在意：
“是这样啦，我想去自动售货机那里买点东西，但身上的硬币又花完了。如果姑娘你有硬币，能不能跟我换一点？”
“麻烦你等一等啊。”
女护士说着，从自己白袍的口袋里拿出个钱包。别看这姑娘的体型挺粗旷，她用的钱包倒很小巧，上边绣着的花纹也满秀气。
姑娘掏出钱包后也没打开，便将整个钱包递到刘佳面前：
“我在抓药，不方便摸钱包。钱包上带拉链的那个格子里有硬币，麻烦你自己拿吧。”
说然语气不算太热情，可自从女护士她认出刘佳以后，对这个白脸壮汉便有了几分好感。人家姑娘如果对刘佳完全没好感，怎么可能把自己的钱包随便交到陌生人手里，还主动允许陌生人打开自己的钱包？
见这姑娘做事风格挺直接，刘佳倒也生出了几分好感。这好感自然不是爱情那一类好感，他纯粹是“觉得眼前人的性格不错，所以觉得自己能与对方成为朋友”的那种好感。
依照对方的说明，刘佳打开了钱包里用拉链封着口的那个夹层。里面果然如女护士所说，有二十来块钱的硬币，且基本都是一块钱的“大子儿”。
刘佳也不多拿，人家姑娘特意随身带着硬币，也许还会有别的什么用途。他从里面拿了十个一块钱的“大子儿”，在将钱包交还给女护士以前，刘佳还从自己钱包里拿了张二十块钱的纸钞，然后塞进了“大姑娘”的小钱包里。
自从刘佳接过钱包以后，女护士就借机盯着这壮汉的白脸猛看。双方都是二十岁左右的青春年华，喜欢关注相貌符合自己审美观的异性，甚至一有机会就盯着猛看，这都是些人之常情而已。
当“大姑娘”发现对方向自己的小钱包里，居然塞进一张二十块钱的纸币时，女护士她连忙出声阻止：
“这怎么能行啊，你给多一倍了。”
“你方便了我嘛，只是一点点小小回报啦。要没姑娘你的帮忙，我想找硬币还麻烦得很呢。”
刘佳他这么说的原因之一，是因为他自己身上也的确凑不出十块钱的零钱。他身上所携带面额最低的整钞，就是刚才送去的那张二十块钱。
以他的性格来说，十块钱的回报还真是“小小回报”而已。要不是怕引起别的联想，他完全可能塞张一百块钱的纸币到这小钱包里。
他这人是一向不怎么在乎钱，但他也知道有时候不该乱充阔气。受人一点小恩惠，就还人一点小回报，这是刘佳从自己认同的“人人平等”价值观里，自行养成的一个小习惯。
在他看来，现在自己只拿了别人十块钱的硬币，受了别人的方便以后，就多还别人一倍的金额，基本已经足够表示自己现在的谢意了。
凡是帮助过他刘佳的人，以后要是遇上什么万一情况需要大量用钱，在那时候他刘佳自然会尽力帮忙。但现在自己仅受了对方一点小恩惠，如果自己马上以十倍来奉还，他觉得那样根本不是在表示谢意，而是象那些土财主一样，在借机胡乱炫富而已。
刘佳他毕竟是在路边饭店里成长的孩子。虽然他不重视金钱，但他对待金钱的价值观，还没达到某些暴发户的“那种觉悟”。十块钱和一百块钱的区别，以及象征的意义，他还能分得清楚。
象他这种性格的人在正常情况下，未来肯定不会成为一个败家子。因为他的心态与某些慈善家其实很象，对于金钱的观念都是“小钱随便花，大钱留着救急”。
从“大姑娘”护士那儿换来了十块钱的硬币，刘佳又到该楼层的自动售货机那里“转了一圈”。这回他买了一瓶含糖量超高的碳酸饮料，以及一包看起来热量满高的糖腌杂锦果脯。
当刘佳急匆匆地赶回重症监护室的时候，连去带回他总共还没花上两分钟。刚才与他换硬币的那位“大姑娘”护士，到现在还在药柜旁边来回团团转着，似乎还没备好要给住院病患送去的药物。
“大姑娘”她自从看刘佳推开病房区的大门，然后走出去以后，根本就没想到这人会这般快就转回来。
她按照平常的印象类推，到了病患吃早餐的钟点，陪护家属通常也会趁机下楼去找东西吃。而除了那些生活完全无法自理的病患以外，其余病患基本都会在自己的病床附近散步，顺便等着医护人员给送早餐过来。
所以当发觉有人推开病房区大门走进来的时候，“大姑娘”她便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她见来的人是居然还是刘佳，不禁被弄得有点纳闷。
不过从事她们这种职业的人，一天到晚所见到的陌生人数量，一点不会比饭店里的服务员少。恐怕要算起平均数来，还会在饭店服务员之上。“大姑娘”她查颜观色的本领，恐怕比大多饭店服务员还要高。
既然看不出对方的意图，她便下意识地注意观察对方的行为举止。
她觉得这白脸汉子看着很顺眼是一回事，但由于她在医院里工作，见多了患者或家属因为各种原因而情绪失控。对于这种“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的情况，“大姑娘”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会注意仔细观察对方的行为举止。
即便不担心某些人的情绪失控时，会有旁人有攻击行为，也得担心这些人在情绪失控时伤害自己嘛。这两种情况无论发生哪种，都不是医护人员所想要的。
当这位女护士发现刘佳手中拿了饮料和零食，再联想到对方刚才找自己来兑换硬币，“大姑娘”她觉得自己看透了对方现在想做什么：
“刘先生你可以下楼去吃早餐啊，我们院的食堂也对外来人员开放，一大早就吃这些东西可不太好吧。”
女护士所谓的“这些东西”，自然是指刘佳手里拿的零食。除了无知的小孩子以外，基本所有人都知道零食与身体健康无关。只是在知道这一点之余，会不会为了健康而完全放弃零食，却是各人有各人的做法。
“喔，没事，我不想走开太久啦。”刘佳随口回了一句，然后再次道了个谢：
“刚才谢谢你啊，要不是跟你换了点硬币，我早上恐怕就得饿肚子啦。”
“大姑娘”她原本还打算多劝几句，却又觉得与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也没多劝。她们这些医护人员由于工作性质的关系，极少有人会愿意介入病患及陪护家属的私生活习惯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