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响自立的号角 289
小关与刘佳两人性格的某一点很象。他们两兄弟的性情虽然有好些不同，但却都是个硬骨头。一点点小小的伤疼？小关根本就懒得去理会这种不适感。
反正这事他也不是第一回做，他自从一被转出重症监护室，便不顾医护人员的劝告，开始不时在病房区内部散起步来。
对他关智杰来说，小小的疼痛，还不如无聊来得令他感到困扰。腹泻之类的感觉还比现在这疼痛难忍呢。
在他身上的伤处里，唯一能够令他觉得不太舒服的部位，就是头皮上那几道较深的裂伤。
神经末稍越是密集的部位，对各种感觉相对就越是敏感，这倒也是人之常情啦。
小关把身上穿的病号服给脱了，混身上下只穿了一条三角内裤，然后便在自己的行李里头找衣服穿。穿上衣时布料重重地蹭过了他的头皮，所以头皮上的伤口才忽然冒出明显的疼痛感。这令小关觉得不太舒服的感觉，在他穿外裤的时候，变得尤其明显。
疼对小关来说倒没什么，只要不去理睬即可。但伴随着头疼的眩晕感，倒是让他越来越想吐。
他今天早上吃了许多水果当早餐。在空腹状态下进食大量水果，原本就会对肠胃造成一定程度的刺激。本来就不太舒服的肚子，再加上些许头晕，令小关不得不放慢了正在做的动作。
他现在是这么想的：
“先歇会儿再继续。”
病房内的家具里头，能提供最舒适“乘坐”感的家具就是这病床。于是他穿了件短袖上衣，然后穿着条内裤便坐回了自己的病床上。反正病房里头又没第二人存在，小关自然也不急着穿上外裤。
他在病床上才坐了十几秒，上半身便往后一倒，躺在了病床上。
伤口上的疼痛，又令小关想起那个送给他这些伤口的人。
他之前对“老大”刘佳说过的那些话里，其中关于对潘思冬一见钟情的内容，可完全是他的真心话。
小关的个性本来就不怎么理智，性情理智的人又怎么会象他这副倔脾气？且爱情本来便易令人做出非理性选择。小关对于那个伤害过他的人，意识里的“爱欲”明显要比“仇恨”要强烈得多！
他之前对刘佳说过，说要让潘思冬用一辈子来偿还对他的亏欠，同样也是真心话来着。
他的身体目前还相对虚弱，加上先前的头晕感，所以他在床上躺了一小会儿，便打起了瞌睡。
小关小睡了片刻，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男性正常的生理反应。
小关如此自嘲着：
“大概是最近补得太厉害了吧？”
这小子一边自嘲，一边又想起那个伤了他的男装丽人。他想着想着，不自觉地抱着枕头，在病床上翻滚了起来。
他刚才打瞌睡的时候，凯丽-休斯正好在外边敲门。天才小公主见没人来应门，又见这门一打就开，便不客气地走了进病房来。
“叉！”
床上的小关发出一声惊叫，然后赶紧将身体扭向房间内侧，免得让进门者再看到什么。
他一边扭转身，一边还不忘责骂一句：
“你怎么不敲门啊！”
天才小公主理直气壮地回答：
“我敲过门但没人应，我还怕你晕过去了！下回你要再做这类事情，麻烦你先把门锁好！”
从她接连用了“我”这个自称，她分明没把小关看成“自己人”。
“什么这类事情啊！我好歹是成年人啊！有这方面的需求很正常啊！”
小关现在尴尬得满脸通红。因为刚才的动作幅度一下太过剧烈，他现在又感受到一股明显的眩晕感。头这一晕，他连自己下半身没被枕头档住这一茬都没发觉。
“成年人？不见得吧？”小公主坏笑着回应：
“我可没见到什么成年人哦，只不过是个大男孩而已吧？”
正感头晕的小关随口反驳：
“你胡说什么！别乱开大人的玩笑！”
“不算吧，光是肉身躯壳成熟可不算成年喔，心理年龄才最重要。”
小公主边说着小关听不太懂的道理，边坏笑着上下打量小关的身体。
小关被这红发小女孩盯得“非常不好意思”，见对方丝毫没有主动离开的意思，便大声催促着要凯丽离开。
相比心理年龄还未成熟的小关，此时的凯丽-休斯丝毫感觉不到所谓的尴尬。小公主她体内虽然有一半王土国人的基因，但行为作风却是彻底的尼德兰人。尼德兰人之所以被王土国人看成“野蛮人”，是因为尼德兰人在道德品质下限这方面，可比王土国人低得多。
小关在王土国人里头算是厚脸皮，但要是按照尼德兰标准，他根本就是个“性格内向”的家伙。
凯丽-休斯坏笑着盯着小关的背影看，即便对方大声催促要她离开，她却还要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这有什么了不起嘛，你既然自认是成年的男性，那会有这种正常生理反应有什么好害羞？我真不理解王土国人的想法呢。”
小关真心着急了：
“随便你怎么说，总之你给我快出去啊！”
凯丽随口回了句“好啦好啦”以后，这才转身走出病房。她在走出病房以前，又故意多坏笑了几声，才“舍得”走出去。
她倒也不是对小关有了那方面想法，象这种正常的生理反应，天才小女孩她根本就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多注意的地方。
她虽然快要“看破世情”，但却与凡人一样，依然会有自己的好恶感。她一直不喜欢行为与身体年龄不符的人，小关正好就属于这类人之一。
过去没机会好捉弄对方，天才小公主也懒得特意动手。可这回有了机会，她当然要把过去积下的不满一次发泄出来。
走出小关的单人病房以后，小女孩也没兴致再进去捉弄对方。现在要是说句真心话，她对小关的心灵和身体都没多大兴趣。捉弄一回出了气，接下来她自然没再把对方当玩具逗着玩。
体内虽然有一半王土国人的血统，但凯丽-休斯依然是个合格的尼德兰女性。在尼德兰王国的风俗里，女性在追求合自己心意的男性时，其热烈程度，丝毫不比男性主动追求女性时弱。
凯丽-休斯连对刘佳，连对那个自己时常想念着的“大哥哥”，都还没有确定该用什么态度，她对小关又会有什么多余想法？
她走出小关的病房以后，见事先与她有约的“大哥哥”还没回来。天才小女孩稍微想了想，回忆起自己先前在信息网络上查阅到的信息：
“估计手续比较多，所以还没来得及办完吧。”
想起这一点以后，天才小公主决定找点事情来消磨时间。
她这回用来消磨时间的方式，在前两天其实已经做了一回。她溜到护士值班站那里，一边翻找着属于小关的治疗记录，一边就小关的伤势，与呆在这里的当班医护人员进行讨论。
如果是内容非常详细的病历，自然不会随便向病患家属开放。但凯丽看的只是普通治疗记录，倒是可以随便查看。即便她不在护士值班站这儿看，她也可以在小关的病房里看到该记录。
这记录总共一式两份。一份在护士值班站里的档案柜做为存档，另一份就留在病患的病床前，供医护人员当场查阅。
至于说这记录的内容嘛，基本是“什么时候用过什么药”，或“什么时候测量过病患的体温”之类，大多是用数据或代号进行的简略记录。就连稍微懂得医护知识的人看来，也只会觉得十分枯燥。
只有真正学习过该领域相关知识的人，才能从一连串的“速记”里看出病患情况的变化。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孩子忽然跑来看治疗记录？这种情况当然会引来医护人员的注意。没过多久，刚才在计算机里输入病患资料的某位护士，便放下手头上的活，过来与这红棕色头发的小女孩搭话。
这小女孩看起来很可爱，又比别的小孩懂说话，所以女护士根本没产生什么疑心。可她在这小女孩的一连串提问下，很快便失去了与小女孩说话的耐心。
原因很简单，凯丽-休斯的提问异常专业。其中有些问题之深奥，连接受过正规训练的职业护士也解决不来。
这位女护士不想在小孩子面前丢脸，接下来只好一连说了几个问非所答的答案，勉强算是回答了小女孩的提问。正当她异常尴尬之际，一位刚好经过的中年男医生为她解了围。
这位中年大叔医生的行为举止显得有些“流里流气”，但他对自己专业领域的知识，倒是有想当高水准的造诣。他现在可不是闲得蛋疼，他原本只是正好路过，恰好发现自己的熟人在犯难，所以才过来帮熟人解围。
大叔医生将女护士支使走，然后代替自己的熟人，与长着一头红发的“外国好奇宝宝”讨论起小关的伤势。两人讨论的话题转换速度很快，很快就转移到了“人能否查觉到自己入睡”这上边。
这位中年大叔是外科的驻院医生，而天才小公主的提问却渐渐集中到神经科的领域，大叔外科医生也渐渐觉得有点招架不住了。这时医院的内部广播忽然响了起来，说让某位医生尽快赶到急诊室。
“哎呀，真可惜，跟你说话真令人长见识，有机会再跟你说。”
大叔医生这么说了一句，便赶紧转身离开。他一边走，还用刚好能被身后小女孩听到的音量说着：
“急诊那里没我们外科的人在值班吗？”
他这句话的隐含意思，自然是表示刚才的广播在针对他播出，是让他尽快到医院的急诊室去。但他却忽视了自己胸前所夹的工作证，忘记了工作证上有他的名字和照片。
“这叔叔的急智倒不差嘛，真会借台阶下台呢。”天才小公主小声窃笑着：
“就是编造细节的功力还有待提高呢。”
她与大叔医生开始交谈时，便已注意到对方工作证上的名字。刚才在广播里听到的那个名字，与工作证上的名字可完全不同。
“还是大哥哥比较好玩，起码他不会故意在凯丽面前装聪明。”
以上是小公主现在的想法，同时也是她的真心话。她过去自认是天才，所以瞧不起一切智商不如她的人。
她现在虽然决定学着普通人的生活，但归根到底，这也是为了完善她自己过去的不足之处。她现在依然在向“真正的天才”这目标迈进，所以没完全抛弃过去的所有习惯。
她现在知道自己的智商虽然高，但某些智商不如她高的人，却能做出她预料之外的行为。正因为如此，自己不应随便藐视那些智商不如自己的人。
但对于那些不懂装懂的家伙，天才小公主依然十分反感来着。
凯丽-休斯现在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不过还没等她开始闷得发慌时，她就找到了最合适的解闷对象。在护士值班站的挂钟指针快移到中午十二点之前，刘佳就推开病房区的大门走了进来。
小公主一见刘佳，便起劲地向对方挥手：
“大哥哥，凯丽在这里。”
总算她还记得在医院里不应该大吵大闹，她挥手的幅度虽然不小，可话音的音量却不大。
“喔，来啦。”
刘佳随口小声应了一句，一边朝着自己“亲妹妹”那边走去，一边上下打量着对方今天的打扮。
他走到凯丽身前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今天怎么穿得象个..花瓶啊？”
他原本下意识想说海州方言“花樽”，话出口时却变成了王土官话。因为他一直用官话与这妹妹交谈，所以才形成了这样的习惯。
“花瓶？”
天才小公主稍一犹豫，随即想起自己衣服上颇有特色的花纹：
“这种花纹今年在尼德兰很流行啦。”
“这种青花不是用在餐具上的吗？居然用在衣服上了？”
看着凯丽裙上的花纹，刘佳总忍不住想笑。
“餐具上能用青花纹，衣服上为什么不能用嘛。”
刘佳与凯丽-休斯闲扯了几句，两人正准备进小关的病房时，老关也推开了病房区的大门。两个小辈等长辈走近几步，然后三个人才“两前一后”分别走进小关的单人病房。
现在这单人病房里头，已经开始显得有些拥挤了。
老关走进自己儿子的病房时，倒是先向刘佳问了一句：
“都办好了？”
刘佳点了点头：
“都办好了。”
他嘴里说着，还特意把手里提的塑料袋向老关晃了晃。这塑料袋里装的东西基本都能吃，却不属于食物，而是正经的药物。
老关“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他刚走进病房时，就看到病床上放着个大旅行包。而他那个宝贝儿子现在已经换好了出门穿的衣服，正坐在病房里唯一的靠背椅上翻杂志看。
刚才被凯丽-休斯目睹到某场面后，小关可不想再躺在这病床上啦。
老关向儿子问了一句：
“都收拾好了？”
“除了几件衣服也没什么好收拾嘛。”
小关说着随手丢开手里的杂志。
关于住医院这件事情，王土国人有个全国通用的风俗习惯。凡是与病患一起进过医院，然后在医院里放了若干时日的个人物品，通常都不会带离医院。
这个风俗到了海州这里，还多了些本地土著的特色：
凡是跟病患进过医院的衣物，海州本地土著都会特意将这些衣物带回家。病患在出院那天，会换上家属特意带来的新衣服。而病患到家后第一件事却不是进家门，而是由家属将那些旧衣物当燃料烧起个火盆，再由家属将火盆挡住自家大门。
在海州土著的风俗里，病患必须大步跨过正烧着“脏衣服”的火盆，才算是真正出了医院。
对应传统风俗的解释，通常都是些迷信内容，海州土著的这种风俗作法自然也不例外。他们认为在医院穿过的衣服沾了晦气，这样用火来烧才能避免将医院的晦气带回家。
可大多人都没想过，如果在医院穿过的衣服就会沾到晦气，那家属身上穿的衣服又什么算？还有病患出院当天穿的那身新衣服，难道上边就沾不到晦气了？
大多数人是不会构思这些细节，但在借助迷信习惯讨生活的人那里，自然没放过一应细节。他们针对这类情况，其实已经设计了好多种仪式。只是由于内容除了借迷信骗取钱财外，毫无半点实用意义，在这里笔者不必刻意多提。
老关夫妻其实不是会相信迷信思想的村夫愚妇，只是由于事关自己的宝贝儿子，意识里才会有了这种“宁滥勿缺”的想法。老关他老婆，即小关老妈今天之所以没到医院来接儿子出院，就是在家准备相关的仪式。只是由于夫妻俩自己并不相信这些东西，所以他们也没特意请“专业人仕”来主持相关仪式。
在靠迷信吃饭的人嘴里，这种仪式没有他们可办不好。这类人根本就是在把别人当傻子，当面挣着别人的钱，背后估计还在暗骂别人是白痴，活该被他们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