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王府,庭院深深(5)
一时间,凤舞想了很多很多。
凤泽天留意着她的神情,见她沉默,便知她的身份定是关键所在,可她明显不愿说,他也不想勉强,便道:“不管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我知告诉你一句,圣旨已下,赐婚之事断无更改的可能。况且,如今这一桩婚事已经不单单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更牵扯上了整个相府,和篱王殿下。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八月初八,若是你没有上花轿,只怕……”
他没有再说下去,凤舞却已经明白。她手中的一碗茶,端了半天,却一动没动早已凉透。
“相爷放心!我嫁!”
凤舞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搁下茶碗,起身离开了。凤泽天望着她的背影,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一句“我嫁”,算是保住了整个相府上下几十口人命啊!不怪他有私心,他也是逼于无奈。
出了书房,翠儿正等在门外。
凤舞心情不是很好,明知她的这位贴身丫鬟满腹担心和紧张,正等她的一个答案,可她却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翠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默默地跟在后面。
凤舞一路想着心事,漫无目的地在府里闲晃,走着走着便来到了西厢客房边远清居住的院落。
时值五月初,淡紫的梧桐花,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清香。
高大的梧桐树下,青衣翩翩的男子,正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的树干上,微闭着眼睛,似在嗅着空气中的芳香,又似在沐浴阳光,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活脱脱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竟令人生出不忍打扰之感!
凤舞情不自禁地笑了下,正打算转身悄悄离开,边远清却已发现了她,箭一般射了过来,眨眼已在她面前站定,一脸笑容灿烂无比。
“恩公!”
边远清声音里满满皆是惊喜,连带着也感染了凤舞。
“清儿!用过早点了吗?”
“嗯!”
边远清应了一声,随即便敏感地发现凤舞似乎有心事,疑惑的目光不由上下打量她,似乎打算看出她在烦恼什么一般。
凤舞弯腰捡起地上一朵梧桐花,放在鼻息间轻轻嗅了嗅,眸中闪过一丝感伤,片刻后起身淡淡说道:“陪我走走。”
“好。”
边远清毫不犹豫地点头,随即侧身让开。凤舞当先走去,他紧走了两步跟上来与她并肩而行。翠儿不远不近地跟在二人身后。
沿着曲曲折折的石板路,三个人慢慢前行。
凤舞始终一言不发,看样子像是正被什么事困扰无法抉择,边远清时不时瞥过来几眼,却也很识趣地保持缄默。同样心事重重的,还有落在二人身后的翠儿姑娘。
不走不知道,走后吓一跳。左相府之大,凤舞亲自用脚走了超过一个时辰,居然还没走完一半。想来凤泽天在朝中也深受当今天子倚重,否则不会赐下如此大一座府邸。
心里有事,却无人可以商量。
凤舞干脆绕着花园的小径一圈圈跑步,从起初的慢跑,渐渐加速,到后来几乎是疯了一般用尽全力在跑,直跑得把自己累瘫在草地上。
“小姐……”
“恩公这是……”
翠儿和边远清,站在一旁看着脚步不停疑似发泄的女子,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翠儿急忙拿出手帕替凤舞擦汗,边远清看着草地上四肢摊开的女子,目瞪口呆。
凤舞躺在草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着,好半晌才调整了呼吸,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她一把挥开翠儿,猛地站了起来。
“累了,回吧!”
在翠儿和边远清不解的目光中,三人又像来时那般慢悠悠散步回去。之后,凤舞什么话也没说,丢下边远清自己回房沐浴更衣去了。
自这一日起,凤舞每天都会在后花园里跑上那么几圈,不把自己累瘫她是不会停下来的。起初翠儿还劝过,凤舞根本不听。倒是边远清得知赐婚一事后,渐渐习惯了凤舞的怪异发泄方式,每天一早都会等在后花园中,有时候甚至会陪着她一起跑。
各自用了午膳后,凤舞换了男装带上边远清便出府去了。
一连十余日,几乎天天如此。
只不过,他们不是出去玩,而是去买诸如金银花、断肠草、夹竹桃、马钱子、砒霜、硫磺、金刚石之类的药材,拿回府里由边远清制成大量的毒药,以备后用。
边远清不知道凤舞要做什么,但他很愿意为她做点什么。
每次他制毒时,凤舞就会在旁边看着。渐渐的,她居然也能自己调制毒药,钩吻、鸩酒、鹤顶红这些都弱爆了,她只看一遍就懂得如何调配,简直让边远清啧啧称奇。
短短十余日,凤舞用曼陀罗花制作的毒药,连边远清也要费些功夫才能化解。那么妖娆美丽的花,她加上山茄花、火麻花研成末,只需三钱,便可令人昏睡不醒三个时辰。
边远清自然知晓,曼陀罗花全株有毒,尤以果实和种子毒性最大。他的多种毒药中也加了此花,可凤舞竟能举一反三将曼陀罗花的叶、花、果、茎尽数利用起来制成她需要的毒药。
凤舞在用毒方面天赋惊人,一再让边远清惊叹!
这日二人又钻在后院的一间客房里,专研毒药,猛然“砰”地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左相府都晃了晃,所有人惊慌失措地跑出屋子。
“怎么回事?”
凤泽天沉着脸,手中还挽着刚刚差点摔倒的王氏。一众奴仆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答话,只是目光不约而同地朝后院客房处频频望去。
“去看看!”
凤泽天说话间,带着一众奴仆哗啦啦地全朝着后院走去!等到了后院,看到冒着黑烟的客房,再看看刚从立面逃出来的两个“黑人”,堂堂天圣皇朝左相傻眼了!一众奴仆也傻了。
什么情况?房子炸了!
好好的房子怎么会炸了呢?原因是,相府千金和相府贵客在研究毒药,结果无意中研究出了炸药。所幸分量不大,只把房顶炸出一个洞而已,这间倒霉的客房没真的被炸平。
“你……你们……”
凤泽天抬头仰望着房顶的大洞,再看看灰头土脸的凤舞和边远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教训他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