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千多的人马,将会是永远赖在自己的手里,自己又从何处来淘弄,那些大把的银子,供应如此庞大的军费花费。
就从目前的情形上来看,在古道子那场伏击战中,所缴获而来的银子,怕是多半要留不住了,宁义思索这个问题时,苏有山急急来了东厢房。
“妹夫,你快来做下决断,还是给这些军队,速速带回宁远城为好?”
苏有山确实不知道,看似妹夫年纪轻轻,天天拖板鞋一穿,鼻涕一把,泪一把,那是很早以前的印象,现在却是今非昔比,早换了魂。
“宁远城?”宁义明白,既然背上这个包袱,就不好再来往下甩掉。
还没等他再来多说,却听苏芸儿她老娘急急道:“不要给送回宁远城啦,那些老家伙那里,更是乱得狠。”
尽管宁义心里有过多的准备,但是他始终弄不明白,在大明朝的社会里,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阶级斗争。
这位如妖的老岳母,口口声声对后世的英雄人物,简直可以说是大为不敬,颠破自己心目中的偶像,令他无话可说时,却听苏有山道:
“母亲,袁督师与父亲毕竟是故交,我等小辈该多有敬仰,何况袁督师为人,一向光明磊落,定能说到做到,不能辜负了众将士的心意?”
“心意,哼哼,我儿傻了不,如若是他袁督师腰包鼓鼓,怕是你父不给为娘我来书!”苏老夫人愤恨地道,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份书信,丢给了儿子苏有山。
在一旁的宁义,见苏有山接过信去,这是人家的家书,也不便于来过目留意。
不过他总是感觉得出,这个老岳母的怀里心里,一定藏了不少的好东西,但愿以后的苏芸儿小妹妹,万不要像她这般地如此工于心计。
见了母亲如鼠的大舅哥,总算哆嗦溜圆看完了书信,许久才闷闷地道:“袁督师竟是没有银子?”
心里做好了准备的宁义,听大舅哥一说,并没有多大的意外,知道自从搅和进了这个局里,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单凭以后的崇祯挂哥,来回换领导班子的手法,重新站队排队的问题,简直就要了大明朝的命。
小心眼的崇祯挂哥,倘若把经营大明当做一场游戏,一场梦来对待,像打麻将般,若是让首辅多坐几把庄,好像还能比较多赢来些彩头,何必自己兜里空空,心里满满的着急?
宁义思索起,不免有些怨言,从兜里往外来掏大把的银子,心里未免总是感觉不爽,只能来静静看向苏老夫人。
“我的儿,你适才明白了,咱的家底让你父亲给搭上了不说,他这个老不死的,竟然还给作保,从辽西的大户那里,来给抬钱?”
“作保抬钱?”苏有山发懵。
“哈哈,老哥别慌,民间融资,高利贷的小事。”宁义在旁连听带看,感觉老岳母这家里的事,确实有点意思。
“妹夫,你还笑,这是带腿的钱,怕是以后难以还上,亏了老父亲的一世英名?”
苏有山知道这种所谓的抬钱,是民间的高利贷,基本上全是月利息居多。
如果拖延个一年半载,还不上所欠的款项,欠款翻成三倍之多,也大有可能不说,苏家的那点良田产业,怕是因为父亲来作保,从而会变相赔给债主。
而宁义之所以来笑,自知眼看要打土豪,分地主的时候到了,想躲也是躲不了。
“苏老伯母,我那里有银子,可以先暂时来用救急?”
“啊……你的银子?”苏芸儿的老娘,脂粉搽得够重,惊讶得簌簌直掉落。
“对呀,银子我这里有。”
宁义看天下的岳母,全是这个套路,小棉袄的女儿不可能,不对她的老娘,来抖落出自己的丰厚家底。
“你……你会有多少的银子?”苏芸儿她母亲老年痴呆般,问起宁义这个问题。
“我……”
宁义还没等如实来说,却见苏芸儿急急跑进屋来道:“不要说了,我给做好了账,快到屋外给发军饷啦!”
“是啊,妹夫,咱快去忙眼前的事,老娘这里咱回来再说。”苏有山好像终于勇敢了一把,拉起宁义走出了东厢房。
出了外面,宁义正在感叹有个大好舅哥时,苏芸儿却紧紧拉住了他,对起宁义一使眼色,俩人来到了大殿里。
“你傻了不,不要告诉老娘,咱的家底,即便是老娘不会坑咱俩,穷无赖的舅舅,咱也是扛不住呀!”苏芸儿闪动小丹凤眼,神经兮兮一说,倒是把宁义弄得有些迷糊。
“我看来还要跌辈分?”他算是知道了,人倘若是点子背,灵魂永远也会点背,这个事凭天认命,确实无可争议。
在大明朝的这个万恶社会里,人家花钱买官,最低闹个官升脾气涨,而自己属实没了脾气不谈,辈分还嗖嗖往下降。
“苏小妹妹,敢问咱舅舅,他老人家的尊姓大名?”又多了一位至高无上的娘家人,宁义只能先关心这个问题。
“贵姓毛,字振南,你可知我的亲舅舅?”苏芸儿仰脸望向宁义,今晚她好像又自豪了一把道。
“哦,我不知道,现在看来,咱俩先忙正事。”宁义厌倦了这些关系,没事闲的跑大明朝来认亲戚:“我来问你一下,这些将士需要开多少的饷银?”
“饷银,好像是多了点呀!”苏芸儿说起低下头,扭捏心疼道:“按所拖欠的军饷,今晚全给开齐,大约四万五千来两。”
“四万五千来两?”宁义随口道。
“对呀,大概是这个数目,上下没差几十两,秋儿在那里正给开,我怕你在屋里,让老娘给问出底,所以急急来找你呀!”
“哦,这点银子的事,还是不算大,咱还能剩下少说四十万两,花就花了,捐给大明朝奉献爱心。”
宁义知道多说也无益,不给掏银子,这些军队是不会走,何况这虎符全在自己的手里,上哪里去交令?
“这一对的兵信虎符,你看是否再还给,咱的老母亲?”
宁义怀里揣上这个东西,在他的眼里,好像没有多大的意义,倘若自己想拉队伍,也不可能会用这么多的骑兵。
“这个虎符?”苏芸儿望向宁义手中的黄绸布包,她脸色微微一变,又道:“我给你来收好,这事你以后不要提了,更不能对母亲说出咱俩的银子。”
“哦!”宁义应了声,看苏芸儿又拿出了账本,仔细核对起账目,感觉这个小苏妹妹真的够可以,小小年纪会过上了日子?
心里不免高兴间,他又来琢磨这些兵将的问题。
从这几场的战斗中来看,横刀立马的时代,恐怕在一阵“隆隆”的大炮声中过去了,宁义想到了这里,他不免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芸儿妹妹,我这两次的战斗,消耗了多少的弹药?”
在这两次战斗中,炮火属实是太猛了,几乎全用大炮来说话,宁义猛然醒悟出,火药弹丸的耗损量,绝对不可能是个小数目。
尤其在宁远城一役中,大炮几乎从中午轰到了小半夜,如此这样巨大的耗损量,单指火药的这一个方面,简直用量大到惊人。
战争中如此巨大的火药用量,单从硫磺,硝石的这两种原材料,后金人完全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后金人控制的奴儿干都司,生产大量的硝石,而硫磺的产地在鞑子那边,显然也被皇太极收庄包圆。
而这两种做火药的原料,其余的产地在大明朝里也有,不过离宁远卫较远是个小事,关键是想拿银子去采购,还不够被层层的关卡来克扣,宁义想着见苏芸儿说了话。
“火药是不多了,咱这里留下来的很少,不是给你去了押运清单?”
“押运清单?”
宁义想起苏芸儿,在宁远城大战的前一个晚上,给自己来的军需物品清单,不免高兴道:“我是看了,不过尽是看了,你写的一些心里话。”
“心里话?”苏芸儿看似宁义大哥哥,没在自己的眼前,可以耍起小女孩的撒娇任性,随便来的心思任意写。
现在俩人一聊起这事,她还红起了脸,急急道:“我不说了,不说了,你自己快来看账本呀?”
“哦,我来看一看。”
宁义考虑到火药的库存问题,不能逮住小妹妹逗起来没完,拿起苏芸儿递给的账本一看:“剩下这些?”
“就是剩下这些了,我以为宁远城战事一结束,你会带回来的,可你倒是好,连大炮也一门没有带回来。”苏芸儿怔怔地惋惜道。
“哦,没带就没带回来吧,那些大炮过时了,我从新融铁再造,不是还有原材料吗?”
铸造些大炮,甚至于炒制黑色的火药,对于宁义来说,完全不是一个事。
确实是这样,只要是有焦炭,还有铁就成,况且制造的周期又极其地短,的确不是个难事。
“自从你走了后,我与秋儿带人试着来炼铁,焦炭也是不多了。”苏芸儿低低道。
“焦炭也使用没了?”宁义说着脑袋“嗡嗡”直想,现尤今经过宁远城一战,这焦炭怕是更买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