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冷不过无情
萧仁和赵刚柱刚刚回到宿舍,就接到了钟文林的电话,从他的声音当中可以判断出来这位校长现在很生气,同样也很无奈。
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两个人来到了校长办公室,萧仁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里,轻车熟路,倒是赵刚柱好奇的四处打量着,还在小心翼翼的问钟校长的性格怎么样,好不好相处,看上去有些紧张。
办公室中,钟文林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手上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视线正放在侧面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字画,写着教书育人四个大字,下笔苍劲有力,似龙腾凤舞一般,可见写下这一幅字画一定是个气宇不凡的人物。
上一次来的时候,萧仁倒没有注意到这幅字画,那个时候光顾着羞涩了,哪里还好意思好好的打量一下这个大校长的办公室?
此时看到这四个大字之中蕴藏着霸道,萧仁不禁点头。
“你看写得如何?”钟文林见他如此,便在一边小声问道。
“字里行间柔性不足,霸气有余,这是一个非常强硬霸道的男人,而且下笔有力,当时应该正值壮年,风格颇有一些睥睨天下的意思。”萧仁认真打量着眼前这幅字画,认真地回答着。
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意外,钟文林叹了叹气:“我知你是个天才,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而且在琴棋书画方面都有些许涉猎,是一个真正的天才,昨天你虽然使坏,但是我能压住,只是……这一次的事情,你却是有些莽撞了。”
“钟院长批评的是。”萧仁不卑不吭的点点头:“但我不觉得自己错在了哪里,我不惹事,可也不怕事。”
“你不服气?”钟文林也感受到了眼前少年的怨念,任谁遇到这种事情,会欣然接受?只是,这大学亦是社会的一个缩影,他贵为一院之长,却也不是无所畏惧:“当事人还有许多证人指证你先挑事在先,所有的矛头全都指向你一个人,而且张铎的父亲张权来头不小,对我们南陵大学有过很多次帮助,这画,就是出自张权手笔。”
萧仁微微一愣,从字画间不难确定,这是一个非常霸道的男人,恐怕这一次的事情钟文林不好插手,也不能插手。
“钟校长,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会处理好这些问题的。”
他不卑不吭的鞠了一躬,然后迈着步子离开了办公室。
一声无奈的叹惋,钟文林摆了摆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那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嘴角却挂着一抹讥嘲。
给萧仁打来电话的是自己的三伯,是个极具头脑的商业天才,从小县城来到南陵市之后,凭借着手上借下来的资金,硬是发家致富,也算是奔了小康,只是为人吝啬,对萧仁更是不屑一顾。
坐在三伯的大众车上,依稀可以看到三伯那张阴沉着的脸,就连平时很少和萧仁见面的三娘也坐在后面,时不时的用一种很厌恶的眼神看着他,恨不得直接将他从车上给丢下去。
从小到大的记忆清楚的记载在萧仁的脑海之中,自己这些亲人一个个恨不得自己早点死,没有一个人看他顺眼。
爷爷在的时候还少有人说些什么,等到老人家过世之后,矛盾便更加激化。
想到这里,萧仁的表情更为冰冷,闭上了眼睛,不再看这些人的眼色。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尖酸刻薄的叫骂声逐渐传到了萧仁的耳中:“你这个小野种,你爹妈不要你,你还好生不懂事,现在又惹上了大麻烦,真不知道我们家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现在别人着急上火,你却眯着眼睛睡觉?”
三娘骂的很是露骨,言语之间恨意毕露。
三伯萧泉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又淡淡的瞥了一眼萧仁:“他自己闯下的祸事就让他自己去承担,我们萧家收养他已经是广施恩泽,如今惹出祸事来,全让他自己担着。”
两个人一边骂着一边走着,全然不把身边的萧仁当个活人。
骂骂咧咧到了一间病房门前,萧泉脸色一转,谄媚的笑容让人看着作呕,小心翼翼的对面前的中年人伸出自己的手,讨好的说道:“张总,真是抱歉,小家伙从小没爹没娘,被人抛弃,我们捡回来养着,却不料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出来。”
言下之意,这小子不是我们萧家之人,出事,也别牵扯我们萧家!
中年人年龄不小,却显得很年轻,唯有两鬓斑白,国字脸,给人很沉稳的感觉,有着些许男人魅力,神色平静,却不怒自威,有一种常居高位养成的霸道气势,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萧泉之后,不予理会,便将目光转到了萧仁身上。
少年毫不畏惧,抬头与之直视,眸子中满是对现实的不甘与无力。
“进来吧。”中年人嘴巴微张,推开了病房门,一眼望进去,便看到特护病房中的大床上躺着一个裹成一个粽子一般的年轻人,旁边站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正哭的梨花带雨,嘴里面还不停的叫冤。
“哎呦喂,你这个小祖宗,你看你把张公子伤成什么样了?”三娘心肝一颤,心想依照这位张总的脾气,不会将怒火洒在他们的小公司身上吧?
她看着张铎模样惨烈,像是疼在自己心头一样。
当下一巴掌甩在萧仁的脸上,率先做个表率。
萧仁白嫩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手指的红印记,只是一掌,他的嘴角便溢出鲜血来,天知道这毒妇用了多狠毒的手劲。
他平静的抬起头,将嘴角鲜血抹去,眸中红光闪耀,那紧攥着的拳头中,指甲深深嵌入血肉之中,疼在身,痛在心,只是他却一如往常的平静:“如果一碗豆浆就能让人全身烧伤,那我甘愿受罚,他们分明欺软怕硬,你们就这么怕事?”
萧泉怒道:“混账东西,尽会惹事,这边有你说话的份么?”
‘啪啪’三娘又是两巴掌甩在萧仁的脸上,每一巴掌下去,萧仁脸上便是一片紫红,这毒妇摆明要站在张总一边,如果不是杀人犯法,此时就差一刀杀了萧仁以示忠心。
萧泉终究还是皱了皱眉头,点头哈腰说道:“张总,你看这事情,如何?”
张总瞥了一眼他,这个小公司的小角色,并不被他放在眼里,也没有说话,倒是躺在床上的张铎,阴森森的说道:“我要他跪在我的面前磕三个头,然后滚出南陵,永远不能出现在我的面前。”
“跪下!”萧泉说道。
萧仁的身体颤抖着,牙关渗着鲜血:“跪天地跪父母,他们不配让我跪拜!”
“还敢顶嘴,今天我不打死你,我就不姓萧。”
“有种你们就在今天将我弄死,否则,等到将来世道变了,我都要你们为今天的事情付出代价。”
少年抬起头,眸子当中红光闪烁,看着很是妖异,让人心中跟着一颤,似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在未来实现一样。
‘嗵’一脚袭来,萧仁不闪不避,硬生生的吃下一脚,又一口污血吐了出来,在这午间的阳光下,少年被自己理应最亲的亲人,一脚一脚踢在肚子上,一掌一掌扇在脸上。
都说帝王之家皆无情,可萧仁因为只是收养,所以在萧家受到的待遇也很是冷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泉和三娘两人打累了,扶墙歇息,萧仁却连连咳血,一手托着地面,脸颊红肿,地上都是他吐出来的污血,脑袋昏昏很沉,上下眼皮也开始激烈酣战。
心头一阵阴寒,不是冻的,而是被这冰冷的亲情所伤。
最冷,亦不过无情!
自始自终,张总和那雍容贵妇只是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没有插手,也没有出言阻止二人,就如同看着街头耍猴一样,你会有那心思停下来阻止吗?床榻上的张铎眸中闪着些许快意,看着萧仁如此悲惨,却不知道他心头为何如此高兴。
终于,少年忍耐不住,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萧泉又欲动手,张总不耐烦的摆摆手:“滚吧滚吧,聒噪。”
“嘿嘿,张总和张公子能够消气就行了,权当我们是个屁,将我们放了就是。”他说着,脸上带着嫌弃之色,将地上昏迷的萧仁提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离开了病房,跟在后面的三娘,更是一个劲的赔不是?
“真不是个东西。”妇人轻叹一声,倒是对萧仁的讨厌少了几分。
“是啊,真不是个东西。”张总微微叹息,看着床上的张铎:“那孩子不过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又何必较真,今天险些出了人命,那伯伯、娘娘下手,也真是怪狠的。”
“他敢招惹我,我就让他死!”张铎气腾腾地说道:“不过只是一个小角色而已,不爽,我踩了便是。”
张总叹了一口气,看着张铎,眼神中带着些许无奈:“做人,总是要往长远了看,你这样,总有一天要吃亏的。”
“谁能让我吃亏?”
张总微微一愣,叹了叹气,也知道这小子的脾气,便不再说话,只是脑海中,还回想着那少年的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