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吴府掀个底朝天
“好,算你狠!”男孩一把推开茹荃,站起来叹道:“我汪直今天倒霉,碰到了厉害的对手,我认栽了!”
正在数铜钱的茹荃耳朵里突然听到“汪直”二字,心下一个激灵——汪直,明代权宦之一,自幼入宫,曾伺奉明宪宗万贵妃。总领京兵精锐“十二团营”。开明代禁军掌于内臣之先河——这难道就是权倾朝野的西厂都督汪直?
“喂,你别走呀,告诉我,为什么偷钱?缺吃?少穿?”茹荃缓和了一下语气,凑过去问道。
“三天没吃一顿饱饭了,却挨了十几顿打,不过我汪直今天输在你手上,也是心服口服。”汪直拍了拍身上满是尘土的补丁衣服,眉间仍是不屈之色。
“呐,钱归你,记住,我是羽林军指挥使吴俊家的五小姐,名叫吴茹荃,是茹荃,不是如犬,记住了吗?”
“干嘛突然又给我钱?”
“因为你是汪直呗,哈哈哈哈哈!”茹荃猖狂一笑,笑得面前的男孩一脸紧张。
虽然不知道以后用不用得上,但是茹荃知道,让权倾朝野的汪直欠她一个人情,她在大明朝总归是有好处的,说不定哪天逃出生天,还要依靠面前这个落魄的小乞丐呢。
而汪直则是满脸疑惑,脑子也成了一片浆糊,眼前这个穿着比他强不了多少的女子,竟然敢说自己是吴府五小姐,而且还叫“如犬”!
“既然你是吴府五小姐,那你何不收留了我呢?”汪直说道。
“我哪里配收留你呀,呵呵呵,呐,姐姐看在你可怜的份儿上,为你指一条明路。从这向东走,有一座皇宫,皇宫里面有一个女人姓万,你见到她,就立刻抱住她的大腿,她一定会好好疼你哟!”
汪直看了看眼前满脸得意的茹荃,哭笑不得,感觉自己可能是撞见了一个傻子,于是便连告别也没有说一句,转身便朝东而去。而这并非因为他汪直信了茹荃的话,而是他本来就打算今天去东边的宦官府了结自己的男儿身的。
今年九岁的汪直,发育得十分迟缓,俨然比七岁的茹荃还要瘦小,从战乱中捡回一条小命后,他便如幽魂一般在偌大的京城游荡,终日忍饥挨饿,终于有一天,看到威风凛凛的大太监打街上骑马而过,看看自己,若是作为男人,恐怕一辈子也没有出人头地之日,于是,便也暗下狠心入宫为宦。
送走了汪直,茹荃一身轻松地跑回了吴府,想要赶紧给娘熬药,治好她的风寒之症。却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在翘首等着什么。
“你谁啊?”茹荃上去便问。
“拉尸体的。”男人低声应道。
“尸体?吴府的尸体?”茹荃心下已经打起了鼓。
“嗯,听说一个丫鬟死了,让我过来拉走随便埋了。”男人说罢,抹了抹鼻涕,一脸的邋遢狼狈。
茹荃听罢,一个箭步窜进了大门,却见两个家丁正抬着一个用白布蒙着的尸体向外走。
“站住!”茹荃大喝一声,家丁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从嘴缝中挤出几个字:“五小姐,别挡道,鸳鸯死了,我们得拉去埋。”
鸳鸯死了?茹荃瞬间如坠冰窟,扔下手中的药包,冲过去将白布掀开。鸳鸯正一脸惨白地躺着,却并未合眼,似乎还有无数心事并未了结。
“娘!”茹荃撕心裂肺地叫道。
“五小姐!别叫了!夫人听到又要打你了!”孙大婶连拖带拽地将茹荃控制住了,并使眼色催促家丁快快将人抬走。
“娘!娘!”茹荃所有的不舍和委屈只化成了这一个字。
“放开我!”看着亲娘消失在视线里,茹荃拿出小姐气势向孙大婶吼道。“我再不济也是主子,你一个狗奴才竟然敢欺负到我头上来,我就是拼了自己的小命,今天也非要教训教训你这挡人的肥妇!”茹荃说罢,挣开了正在发愣的孙大婶,一步窜到井边的大水缸处,舀起一桶水便泼向了孙大婶。
“五小姐!你疯了!”被泼了一身冷水的孙大婶如同发怒的母狗一般,扑上来便要夺茹荃手中的水桶,却被茹荃一挥手将桶甩在了她头上,登时,鲜血直流。
孙大婶抹了抹自己的脑门,一见血便立即哭叫起来:“杀人啦!五小姐疯了!救命啊!”
看着肥妇冲进后院叫人,茹荃又迅速到水缸中舀了一桶水,紧随肥妇的脚步便冲进后院。
迎面便看到因为貌丑一直没有嫁出去,却在家中养尊处优过得如同公主一般的吴府二小姐吴茹菲。
“哗啦!”一桶冰凉的井水从头到脚地将吴茹菲浇了个透心凉,换来的是一声刺耳的尖叫:“啊——来人啊——杀了这个疯丫头——”
提着水桶,茹荃又直冲正房,老爷此时不在家,王氏正约了几个其他府的夫人叙着闲话,听到外面的吵嚷声,已经站起身来正在向外张望。却见平时当做粗使丫头的茹荃拎着水桶狂奔而至,接着便用水桶将茶桌上各个夫人们正在喝着的茶连着茶杯茶碗全部扫了到地上。
“叮呤当啷……霹雳巴拉……”
“来人!来人啊!逮住这条疯狗!”气愤已极的王氏已经顾不得颜面,直接将堂堂吴府五小姐称作疯狗。
几个家丁得令便赶了进来,迅速向茹荃扑了过去。可茹荃哪肯罢休,别看身体只有七岁,可那股狠劲早已超过了三十多岁腹黑少妇。
七年来,忍辱偷生,逆来顺受,不过就是为了这一世的生母鸳鸯。生性懦弱,只知道哭哭啼啼的鸳鸯虽然没有给茹荃一天好日子,却给了她自己全部的爱,为了让鸳鸯能够平平安安地生活在吴府,七年来,茹荃自嘲为犬,任人欺负打骂,从来未曾爆发过,如今,鸳鸯已死,全府上下仿佛打死一只苍蝇一般,竟没有半点怜悯之心……
她委屈,她替鸳鸯委屈,她替自己这一世的命运委屈,但,这种委屈绝对不会在血液里继续流淌了!吴府再也容不下她逆天五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