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牢里的姐妹花
洛凡正想着计策时,李公公却对着她一笑:“老将军想要见洛姑娘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洛凡心一下沉了,难道老将军功不敌过,难逃砍头的命运?难道皇上刚刚来便是亲自对老将军宣判的?
沿途的士兵不苟言笑,像一座泥塑般岿然不动。夕阳将他们的最影子斜斜地拉长在地上,洛凡踩着这一条条影子,想着李公公的措词,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跟在李公公身后,缓缓向最里面的监狱走去。
这所监狱是整个狱所中看管最严的。丈宽的铁门上了三把大锁,李公公出示了皇上的手牌,狱役核对一番,又详细问了进出事由,做了番登记,方才将门打开。
洛凡一进此门,突觉一阵寒气扑面而来。两边的墙壁上燃着壁灯,照着阴暗的走廊,每隔十多步,便有一个重盔士兵持刀守卫着,昏暗的灯光打在他们脸上,衬得那张本就不苟言笑的脸愈发冷峻。
洛凡跟着李公公走了一会儿,顺着道向右一转,便看到两边是一排排监狱,里面的犯人或俩或仨关在一起,大都蓬头垢面,少有青丝绾正的。身上戴着脚镣手镣,有的被打得皮开肉绽,身上的囚服血迹斑斑,趴在地上不断痛呼。
“这些人得犯了什么罪啊才被关在这里面……”洛凡摇了摇头,“怪不得我们没有囚服穿,看来是不够级别啊!”
有的犯人见到洛凡跟李公公,立即扑到铁门上,拼命向外伸着满是血迹的手,哭喊道:“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大人救我啊!”
洛凡不忍看他,急忙向右一躲,谁料屁股不知被谁扭了一把。她又羞又怒,回过头一看,一个犯人正目光猥琐地看着她,咧着嘴笑道:“女人?啊!女人!”一边说一边伸着手。
“去你的!你这种就活该坐牢!把你阉割了还差不多!”
洛凡说完,才觉不妥,她看向李公公,李公公仿佛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着。
洛凡吁了一口气:“希望他真没有听见,希望他不是玻璃心……”
越往前走,越是昏暗,时不时传来皮鞭声,几声嚎叫,还有肌肤灼伤的味道,不久便看到两个狱役拖着一个已不成人样的犯人往外走着,边走边抱怨道:“太不经打了,一会儿就晕了!”
洛凡看着那个皮开肉绽的人,心里一阵发寒,再走不久,她便看到了用刑之处,里面各种刑具应有尽有,还有一个狱役正给一个犯人坐着老虎凳,那犯人痛得撕心咧肺,嘴里呼喊道:“我招!我都招!货是我劫的,人是我杀的……”
“如果这人是冤枉的,那这就是传说中的屈打成招了?”洛凡正兀自发着感慨,谁料前面李公公脚步一停,指了指前方一个红门,道:“进去红门,往里走,便是老将军。咱家就在这等着洛姑娘。”
洛凡进了红门,往前走了几步,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骂着:
“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我可是致远堂的灵人!你们这些低俗的凡人!”
洛凡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楚玉皎抓着牢房大骂着:
“皇上一定是搞错了!我姐姐怎么会做那种事!哼,等到真相大白了,我要你们好看——”
不等楚玉皎说完,便有一狱卒不耐烦地往牢房上往抽一鞭,楚玉皎躲闪不及,那鞭子直接抽在了自己紧握牢柱的手,血霎时渗了出来,楚玉皎又痛又气又惊又怒:“你、你竟敢打我?!”
“打你?”狱卒狞笑着摸着手中那镶着金丝的软鞭,“不知有多少人被你这要鞭子打过,现在,你终于也尝到这滋味了吧!”
狱卒手里拿着的鞭子,正是楚玉皎彼时缠在腰间的武器。这条鞭子,楚玉皎曾经用它抽过将汤洒在她身上的下人,抽过得罪她的人,抽过座下的骏马,还曾心烦闹脾气时用它将家里抽得一片狼藉,老将军的红木躺椅当时也被抽出了两条鞭痕……
而现在,这条曾经握在她手里的软鞭,此时正握在一个平时她连瞧也不瞧一眼的狱卒手里。
洛凡看到楚玉皎的手出了血,想她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今天竟会成为阶下囚,心里定不好受,虽然自己跟她有过过节,但那毕竟也只是误会,刚想开口安慰几句,谁料楚玉皎看到她后大为脑火:“你?你怎么来了?哈,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来嘲笑我的对不对?”
“洛凡,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最灵人那件事是你干的!有机会我一定会禀告给皇上,让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洛凡心里一个激灵,抬头看楚玉皎,只见楚玉皎一脸怒气地看着她,仿佛她这一切的遭遇全是洛凡的过错!洛凡看那眼神,一阵火大,心道我本来好心好意安慰你几句,没想到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竟然还让我不得好死!
洛凡不再觉她可怜,只感觉这副嘴脸真是可恶,跳起来大骂道:“好你啊楚玉皎,你也有今天!哇哈哈,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嘲笑你!奚落你!怎么样?有本事你出来打我啊,来啊,来啊!”
洛凡边说边扭动着身子:“怎么,不来打我吗,哈哈,我忘了,你现在是在坐牢啊,吃牢饭,穿牢衣,说不定啊明天就要砍头了!啊呀呀,真是可惜了,荣华富贵享不了喽!”
洛凡极尽可能地讥笑着楚玉皎,但怎奈她词汇有限,反来复去也就那向句话,听几遍便没了意思,但饶是如此,楚玉姣那丫头也气得七窍生烟,直恨自己不能变成老虎直接把洛凡撕个稀巴烂!
洛凡见好就收,生怕那楚玉皎再一个禁不住气晕过去。她向旁边的狱卒出示了通行证,在狱卒的指引下,继续向前走着。
没走多远,洛凡便听到身后传来楚玉皎声竭力尽的咒怨:“洛凡,你不得好死——”
又是不得好死!
洛凡用手指堵住耳朵,加快了步伐。没走几步,便听到从前方断断续续传来哭声。一女子蓬头散发地倚在墙角,抱着双腿,哭泣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皇上你一定要相信我……”
这是——
月妃娘娘?!
等洛凡看清那抱腿怮哭的女子时,不由得大惊!这孤苦可怜的女子竟是不可一世的月妃娘娘?在洛凡的预想中,这月妃娘娘落狱后应该跟那小老虎一样抓着牢门破口大骂才对啊,没曾想竟会跟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般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这实在是出乎洛凡的意料啊。
其实洛凡想得也并不错,那月妃娘娘从她被押入牢门那一刻,这里的狱卒耳朵全都遭了罪。月妃娘娘哭喊着要皇上来给申冤,其声凄厉,其声哀凉,不分昼夜,一连几天,这娘娘都是这个基调,哀呼着睡过去,睡醒了接着哀呼,嗓子哑了就喊点水,绝不停歇。直到今天上午见到皇上,狱卒也不知那皇上跟这昔日的宠妃说了什么,自皇上走后,这月妃娘娘便将哀呼转为了低声辩白,精神似也跟着恍惚起来——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洛凡轻声走近,忍不住唤道:“月妃娘娘?”
月妃娘娘……
似有多久没听到有人这样呼唤自己了?
月妃娘娘一个激灵,立即从墙角弹起,贴着牢门欣喜道:“是不是皇上查明真相了,所以派你来?哈哈,我终于可以出去了……”
月妃娘娘手舞足蹈着,忽又想明白什么,四处打量着:“李公公呢?他不是直接替皇上传话吗,皇上怎么派你来了?不对——皇上如果知道我是冤枉的,他肯定会直接来找我的!他是爱我的!”
月妃娘娘似又变得疯癫起来:“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皇上呢?皇上呢?”她向着门口方向哭喊着:“皇上啊,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你怎么就一句话不对我说就走呢?皇上啊……”
洛凡不忍再听,快步走了过去,月妃娘娘的声音仍旧断断续续地传在她的耳朵里。有小憩地三两狱卒,手里捏着花生米,嘴里戏谑着:“看,这婊子又开始了……”
洛凡咬了咬牙,狠瞪了那狱卒一眼。她心里更加沉重起来——月妃娘娘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真叫人难以相信……老将军,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