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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衣冠之南渡(1 / 1)

(一)

梁帝萧衍登基后,

踌躇满志,

改元天监,

“愿上天监察”意寓,

立嫡子萧昭明为太子。

一方面,

他并未对前齐宗室大臣官属,

大肆杀戮,

反而多加慰抚。

朝堂上头,

除提拔有功亲信外,

一律沿袭旧位,

使得数十年南朝的倾轧之风俗,

得以改正易俗。

另一方面,

他为了招贤纳士,

重建国学馆等机构,

置五经博士,

并规定不限寒门士族,

不拘人数,

通过考核人物,

按品级授予官身职务。

此时的你,

已于一年前,

带着苏小小以及西西公主,

离开了南齐南梁,

这片混乱的疆土。

沈约因拥立有功,

被提拔为尚书令职务。

鲍仁,

你的100号分躯,

被提拔为吏部尚书。

陈庆之,

你的101号分躯,

被提拔为,

中书省主书,

处于萧衍近侧,

负责起草与整理诏书,

由于处事谨慎沉稳有度,

深受梁帝爱重倚护。

庆之举家迁至建康城东,

在崇仁坊区域,

相中一座二进宅院,

仿祖父家布署,

亲手在院中植了一棵桂花树。

时值天监六年九月,

青瓦白墙建筑,

金桂飘香处处。

午后,

天气还属酷热,

一家人将胡床案几搬出,

并摆出瓜果面糕等食物,

纳凉解暑。

这日恰巧休沐,

陈庆之难得清悠,

将三岁的大闺女,

扛在肩头,

围着桂树,

绕圈圈,

梳着双丫髻的粉衣女妞,

被逗得咯咯地笑语。

旁边坐了一少妇,

望着他们笑而不语,

虽素色襦裙,

却难掩清丽姿模,

也怀抱着一婴儿,

哄着摇篮曲。

不远处,

还坐着一位老妇和少妇,

闲谈着做着女工事务,

正是庆之的母亲,

和接回家的三姐品姬,

这两人物。

这时候,

前院敲门声响起,

奴仆来报,

似是三位公爷,

庆之忙将大闺女,

交给姐姐,

前去迎候。

只见为首一人物,

头戴栗色无帻冠,

身穿褐色长衫衣服,

外罩玄黑短袍衣服,

袖口紧束,

腰佩宝剑,

黎黑面目,

身材壮实,

昂首阔步。

其后跟着两位人物,

一个身量略小,

纶巾青布,

长袍缟素,

细眉长眼,

略显文秀。

一个着精麻短褐衣服,

大眼直鼻,

巧笑机谋。

“祖老大?”

庆之试探性地叫了句。

只见那为首的汉子,

展眉一笑,

快步上前,

把庆之抱了个结实,

语,

“你小子,

发达喽,

总算没有忘了吾!”

“你瞧瞧你这通身的气派,

不一样喽,

我还真不敢认出!”

虽如此说语,

庆之也很是激动,

回抱住他了好一会时候。

等到两人分开站定,

又相视而笑,

彷佛又回到了太湖边,

那少年意气鲜衣怒马的光阴里头。

有道是,

少年向来不识天高地厚,

放眼处皆自负才高八斗,

虽是自命风流,

倒也坦诚无忧。

跟随的二人物,

也笑意融融的,

庆之瞧着眼熟,

忙问语,

“这二位是?”

祖老大忙拉了那文气的青年过来,

“你不认识了,

这是常跟在咱们屁股后头,

赵小幺,

现在我帐下做个文书,

我给他改名赵小宇。”

还没等祖老大拉人,

那短褐青年,

主动上前一步,

“陈大哥不认识我啦,

我吆喝一句,

你可就认识喽。”

还没等他开口,

祖老大忙摆手,

“可不就是那个常喊你,

陈病怏的王小六,

在我帐下做个传令兵,

改名王令六!”

只见他一拱手,

长身作揖语,

“年幼无状,

大哥莫怪!”

庆之忙将他扶住,

暖笑语,

“好兄弟,

我早忘了这回事务,

只记得咱们当时候,

打了个赌,

我还输喽。”

庆之忙将众人引入前厅,

序座上茶伺候,

四人谈起年幼童趣,

笑意不休。

庆之问起祖老大情形,

只见他叹语,

“我虽是比你早出去,

在江州十多年度,

从帐前执戟,

混到个宁河将军职务,

不过第八班职务,

哪有你出息,

听村里人说,

你已经做到京里的大干部。”

“祖老大过谦了,

谁不知道你是实打实的军功,

我不过在中书省做个文书,

都是乡里过分抬爱喽”,

庆之摇头语。

“对对,

就是这么个名呼,

什么中书省,

我就搞不清楚你们文官这些门路,

到底是大是小,

我只知道中军有领、护,

左卫、右卫、骁骑、游击六军将军,

老子眼里就冲着他们去!”

坐于东首的小耀笑语,

“老大,

以前咱不是和你解释过木?”

“当时是听了点,

过后就忘球。”

说完指了指西首的六令,

“当时他也在,

你问问他去?”

六令憋笑着摇头。

“不过是在皇上身边,

起草诏书时,

铺纸磨墨的仆属”,

庆之抡了抡手腕,

示意磨墨的样模。

“呜呜,

我懂喽!”

祖老大一副恍然大悟。

“老大,

你懂什么?”

六令不解地问语。

“村里老人语,

伴君如伴虎。

他们还语,

狐假虎威,

所以啊,

可大可小的职务!”

他一副讳莫如深的样模,

引得众人大笑,

后仰前俯。

谈到今后有何打算,

祖老大皱眉语,

“我随江州刺史昌义之昌大人,

回京述职务,

昌大人因多年经营有功,

迁辅国将军,

徐州刺史职务,

都督北徐州诸军事,

我正考虑要不要随他北上去!”

“家里可是有不同意的人物?”

庆之问语。

祖老大徐徐道出,

“说来愧疚。

父母前几年亡故,

虽能回去尽孝,

不过短短数月,

匆匆来去,

家里头,

都靠你姐姐操持家务。

后来兄弟分家,

她也只守着一个独子过活,

本想着这几年安定了,

可接去江州,

如今自是不愿意去。”

“二姐也是担心你的安危,

毕竟边境多烽火,”

庆之转而语,

“你有没有想过,

把二姐接来与我们同住,

家母和三姐可以多加慰抚。”

祖老大抚掌笑语,

“其实我也有此思虑,

不过羞于提起,

庆之与我不谋而合喽。

不过我不愿叨扰,

打算在你家附近,

置办一座宅府,

用作在京停留之用处,

让你姐带着登儿搬过来住。

一来有个照应,

二来这也是戍边将军的常例规矩,

留家眷于京里头。”

庆之点头,

挪揄,

“你也太把我当外人了,

这可不像你祖老大的作风偶。”

祖老大憨笑语,

“没有白吃白住舅家的理谱!”

(二)

安排完琐事后,

三人就在庆之家歇休。

庆之自是与祖老大抵足而眠,

两人谈兴正浓,

直到天方渐白,

鸡鸣不休。

“你是不是该起身,

舞剑去。

还记不记得,

你的祖爷爷祖逖,

有‘闻鸡起舞’的习惯之举!”

庆之侧过身,

扯着祖老大的胳膊,

打趣。

祖老大打着哈哈道,

“哎呦别啊,

我在军营里天天‘闻鸡起舞’,

都成了全营的笑话喽,

私下里给我起个混名,

‘闻鸡将头’。

这都是你这坏小子教唆的,

今个还不让爷爷我歇会去。”

庆之捧腹大笑,

差点没坐起来,

“这个名起的好啊,

实在相称趣。”

“呜呜,

庆之,

我发现你变了,

你小时候很老实,

只爱看书,

半天不说一句话语”,

祖老大生气地盯着他语。

“我现在还这样模”,

庆之好歹将笑收住。

“哪有?

你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

很像大干部,”

祖老大长叹,

“我觉得我也变了,

说不准哪处。”

“你觉得你自己,

世俗喽,

功利喽,

随波逐流喽,

甚至把梦想给忘喽!”

“呜呜,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就是这种感触”,

祖老大大力一拍掌,

接语,

“还记得我们曾经向往过,

循着先人的足迹,

看一看滔滔黄河,

祖先耕耘的地区,

你觉得还成木?”

“我并不清楚,

只是我也常常这样质疑自己,

到底何由?”

庆之紧盯着他的双眸,

“你知道我为什么支持你随军北上木?

不是不担心你的安危,

而是自北魏孝文帝死后,

北朝一直动荡不安,

根本无力组织攻势战局。”

“呜呜,

庆之,

你总是很懂这些大事务。

什么敌我政局,

什么排兵布阵,

我很小的时候,

就有这种感触,

没有什么难得倒你,

你也许比我更适合当将军,

金戈铁马,

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

封狼居胥,

赢得仓皇北顾!”

祖老大由衷地话语。

“祖老大,

你怎么会这些诗句?”

庆之很是惊讶几许。

“这是当初我跟随阮郁公子,

抵抗北魏的侵略,

阮郁公子教我的诗句。”

祖老大徐徐说出,

这首宋朝辛弃疾的诗句,

《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千古江山,

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舞榭歌台,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斜阳草树,

寻常巷陌,

人道寄奴曾住。

想当年,

金戈铁马,

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

封狼居胥,

赢得仓皇北顾。

四十三年,

望中犹记,

烽火扬州路。

可堪回首,

佛狸祠下,

一片神鸦社鼓。

凭谁问:

廉颇老矣,

尚能饭否?”

这里对这首诗进行赘述。

这首诗的意寓:

历经千古的江山,

再也难找到像孙权那样的英雄人物。

当年的舞榭歌台还在,

英雄人物,

却随着岁月的流逝,

早已不复存续。

斜阳照着普通小巷,

这里长满草树,

人们说那是当初,

刘裕曾经住过的地域。

回想当年度,

他领军北伐、收复失地的时候,

是何等威猛之举。

然而刘裕的儿子刘义隆,

好大喜功,

北伐仓促,

却反而让北魏太武帝拓跋焘,

乘机挥师南下,

兵抵长江北岸而返,

遭到对手的重创而大输。

我回到南方地区,

已经有四十三年度,

看着中原仍然记得,

当年扬州路上,

敌兵南侵的战火烽烟到处。

怎么能回首,

当年拓跋焘的行宫外头,

竟有百姓在那里祭祀,

乌鸦啄食祭品,

人们过着社日,

只把他当作一位神祇来供奉,

还有谁会问,

廉颇老了,

饭量还好不?

“千古江山,

英雄无觅,

孙仲谋处。

舞榭歌台,

风流总被,

雨打风吹去。”

作者以“千古江山”起笔,

喷薄而出,

力沉势雄,

显示出作者非凡的英雄气魄,

和无比宽广的胸襟,

也说明了作者写诗为文的缘由,

不是囿于一已私利,

而是不忍见大好江山沦落异族之手。

这就为本词定下了较高的格局。

仲谋,

即指三国时代吴国国主孙权,

他继承父兄基业,

西拒黄祖,

北抗曹操,

战功赫赫,

先建都京口,

后迁都建康,

称霸江东地区,

为世人公认的一代英雄豪杰人物。

辛弃疾对孙权很是佩服。

在其另一首词作《南乡子》里头,

他就以万分钦佩的口吻,

赞扬孙权:

“年少万兜鍪,

坐断东南战未休。

天下英雄谁敌手?

曹刘,

生子当如孙仲谋。”

但正如明代杨慎所语: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江河不改,

青山依旧,

但历史却是风云变换、物是人非喽。

“斜阳草树,

寻常巷陌,

人道寄奴曾住,

想当年:

金戈铁马,

气吞万里如虎。”

燕、后秦时候,

所向披靡,

威震四方,

有气吞万里之势头。

而如今,

英雄了得的刘裕的居处,

也沦落为毫不起眼的“斜阳草树”,

与“寻常巷陌”之处,

再也不复当年的辉煌与气度。

寄奴即南朝宋武帝刘裕,

刘裕先祖随晋室南渡,

世居京口,

当年北伐南下江南地区。

在上半阕,

作者由京口这一历史名城,

联想到与京口有关的历史英雄孙权与刘裕,

以此顺势写来,

自然流畅,

蕴藉含蓄,

共蕴含了三层意寓:

一是表达了时光流逝、岁月不居,

给作者带来的无限怅惘的感受:

时间一如滔滔长逝的流水,

不禁抺去了历史英雄的丰功伟绩,

也卷走了风流人物的风采神律,

当年的英雄所留下的,

也只有“斜阳草树”的荒芜。

二是由于世无英雄,

奸臣当道,

皇帝昏庸,

致使曾经英雄辈出的锦绣江山,

痛落敌手,

中原人民沦为异国之奴,

而又看不到收复故国的希图。

此情此景,

无不激起作者心里头,

翻江倒海般的丧权辱国之痛楚。

三是把自己的怀才不遇,

壮志难酬的困顿境遇,

与历史英雄人物,

名留青史、功成名就,

作对比,

表达了对英雄们的缅怀与追慕,

羡慕他们都能够建功立业、大展宏图,

而自己却屡被贬谪,

遭遇坎坷,

抒发了自己怀才而不能施展出,

有壮志难以实现的无奈心遇。

悲凉之感、怅惘之情,

溢于言表,

为全篇奠定了沉郁苍凉的情感基础。

这三层意寓,

层层递进,

步步深入,

感情饱满而真挚,

情绪热烈而低沉,

完美地勾画出,

一个忧国忧民、急于收复故地,

却又屡遭排挤的爱国志士的形象图。

“元嘉草草,

封狼居胥,

赢得仓皇北顾。”

“元嘉”为宋文帝刘义隆的年号。

元嘉二十七年度,

宋文帝命王玄谟北伐拓拔氏,

由于准备不足,

又贪功冒进,

大败而归,

被北魏太武帝拓拔焘,

乘胜追至长江边,

扬言欲渡长江去。

宋文帝登楼北望,

深悔不休。

此三句在于借古喻今,

警告主战权臣韩侂冑不要草率出兵,

但韩并未听从辛弃疾的建议,

仓促出战,

直接导致了开禧二年的北伐败局,

和开禧三年的宋金议和之举。

“四十三年,

望中犹记,

烽火扬州路。”

在此,

作者将笔锋从沉寂远去的历史,

拉向切近的自身,

开始追忆住事,

回顾自己人生之路。

辛弃疾于绍兴三十二年度,

也就是公元1162年度,

奉表南渡,

至开禧元年至京口上任,

正是四十三年度。

这四十三年里头,

金国与宋朝战事不断,

连年不休。

而作者虽一直极力主战,

并为收复故国不畏艰难,

戎马一生,

但眼看英雄老去,

机会不来,

于是心中自有一腔无从说起的悲愤之绪。

下三句中的“回首”,

应接上句,

由回忆往昔转入写眼前实物。

这里值得探讨的是,

佛狸是北魏的皇帝,

距南宋已有七八百年之久,

北方的百姓把他当作神来供奉,

辛弃疾看到这个情景,

不忍回首当年的“烽火扬州路”。

辛弃疾是用“佛狸”,

代指完颜亮这位金主。

四十三年前,

完颜亮发兵南侵,

曾以扬州作为渡江基地,

而且也曾驻扎在佛狸祠所在的瓜步山上,

严督金兵抢渡长江,

南侵国土。

以古喻今,

佛狸很自然地就成了完颜亮的影模。

如今“佛狸祠下,

一片神鸦社鼓”,

与“四十三年,

望中犹记,

烽火扬州路”,

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年沦陷区的人民,

与异族统治者,

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

烽烟此起彼伏。

但如今的中原早已风平浪静,

沦陷区的人民,

已经安于异族的统治,

竟至于对异族君主顶礼膜拜,

这是痛心的事务。

往事不忍回首,

实际就是不忍目睹眼前的事实境遇。

以此正告南宋统治者,

收复失土,

刻不容缓,

如果继续拖延下去,

民心日去,

中原就收不回喽。

最后作者以廉颇自比,

这个典用得很贴切,

内蕴非常丰富。

一是表白决心,

和廉颇当年服事赵国一样,

自己对朝廷忠心耿耿,

只要起用,

当仁不让,

奋勇争先,

随时奔赴疆场,

抗金杀敌去。

二是显示能力,

自己虽然年老,

但仍然和当年廉颇一样,

老当益壮,

勇武不减当年,

可以充任北伐主帅人物。

三是抒写忧虑。

廉颇曾为赵国立下赫赫战功,

可为奸人所害,

落得离乡背井,

虽愿为国效劳,

却是报国无门,

词人以廉颇自喻,

忧心自己有可能重蹈辙覆,

朝廷弃而不用,

用而不信,

才能无法施展,

壮志不能实现出。

辛弃疾的忧虑是有道理的,

果然韩侂胄一伙人不采纳他的意见,

对他疑忌不满,

在北伐前夕,

以“用人不当”为名头,

免去了他的职务。

辛弃疾渴盼为恢复大业出力的愿望,

又一次落空下去。

在这首词里头,

用典虽多,

然而这些典故,

却用得天衣无缝,

恰到好处。

它们所起的作用,

在语言艺术上的能量,

不是直接描写和叙述。

所以就这首词而论,

用典多并非是辛弃疾的缺点,

这首词正体现出,

他在语言艺术上的特殊成就。

(三)

“是啊,

千古江山,

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舞榭歌台,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可惜,

我拉不动弓,

我也骑不快马,

我比不上你偶。”

庆之颓丧语,

“不只如此,

你也许不知道,

我连我的老师也劝不住。

他与皇上渐渐离心,

就要陷入深渊处。”

祖老大十分讶异语,

“你的老师,

是不是尚书令沈约大人?

怎么会,

听说他是皇上未登基前最好的朋友,

又有拥立之功,

功勋卓著。”

“这是一件很复杂的事务,

也是件很简单的事务。

老师觉得皇上是他推举,

有什么不当之处,

就应该尽力规劝住。

而皇上甫建新朝,

为了对宗室安抚,

收揽臣心归附,

给了门阀士族,

很高的赏赐和位属,

而且改文武九品为十八班,

班者多为贵胄。

老师当然是极力反对此举,

认为此举,

必然导致流官众多,

省部臃肿,

而且让上下溺于钻营,

后患无穷处。”

祖老大摇了摇头,

不解语,

“确实很杂复,

我听着都大头,

你为什么又说简单之巨?”

“因为这看起来是一个国策问题,

也是一个态度问题,

在于老师还是没有意识到,

皇上已经不是一个,

他可以直抒己见畅谈国事的好友!”

“可是我认为沈大人是对的啊,

自从十八班制颁布以来,

地方上也是怨声载道,

深感不便之举。”

“一个新的国策,

会有人反对,

但也会有人得利,

我虽也不赞成,

但是得看它在某方面,

能起到怎样的效用结局。”

“那你有做何事务?”

“我当然委婉地劝过老师,

让他不要和皇上对头,

当然结果是,

遭到老师一顿呵斥,

说我明哲保身是非不分,

在老师的眼里头,

又怎么会把徒弟的意见当真偶!”

祖老大揪着头发语,

“呜呜,

好难悟。”

庆之怅然语,

“你也觉得我在明哲保身不?”

“你不会”,

祖老大答的斩钉截铁,

“还记得小时候辩日的事木?

你当时让我明白,

很多事是无法靠思考和经验判断的,

它们那样矛盾,

那样难以抉择,

你也只是勉为其难之举。”

庆之双目炯炯语,

“人生得一知己好友,

死而无憾之巨!”

“别啊,

我有憾,

我还没有当过大将军职务!”

祖老大耷拉着眉眼语。

庆之忍不住笑了,

暖心的笑意,

驱散了清晨的忧虑。

(四)

是年年关的时候

祖老大已将建康城的家业,

安排妥当有序。

庆之二姐吕姬与独子祖登,

皆接来居住,

久别亲人再相见,

自是欢喜不尽,

又涕泪处处。

因来年开春,

祖老大才要往江北赴任去,

于是举家在庆之家过年,

煞是热闹之巨。

庆之家门口,

挂上新桃木板,

上画神荼、郁垒二神,

驱鬼避邪。

另贴春联一副,

上联:

天增岁月人增寿。

下联:

春满乾坤福满楼。

横批:

迎春接福。

除夕之夜,

春风送暖,

千门万户,

爆竹声声,

此起彼伏。

子夜时候,

阖家以先幼后长的次序,

欢饮屠苏酒,

再一起迎接旭日东升,

普照天宇。

年关休沐十日,

庆之与祖老大难得日日欢聚,

似有谈不完的话语,

从过往经历,

到所遇战务。

陈庆之对军旅之事充满兴趣,

祖老大也毫不吝啬,

事无巨细,

一一倾诉。

两人谈及兵法之术,

陈庆之摇头叹语,

“可惜我只读过孙子兵法,

太公六韬,

孟德新书……

这些还是常常在宫中值宿,

从弘文馆中抄录下来,

自永嘉之乱,

衣冠南渡后,

兵书十不存一,

可悲可叹,

不胜唏嘘!”

祖老大抚摸着头顶心,

不解语,

“虽说知道有兵法这回事,

但俺们战斗,

哪里有空理会这些个,

只是听将军号令,

他让我们冲,

我们就冲,

让我们撤走,

我们就撤走!”

“呜呜,

我差点忘喽。

阮郁临走的时候,

给了我《孙子兵法》,

《孙膑兵法》,

《吴子》,

《六韬》,

《尉缭子》,

《司马法》,

《太白阴经》,

《虎钤经》,

《纪效新书》,

《练兵实纪》,

这十大兵书。

呜呜,

还有两本外国的兵书,

《战争论》,

《五轮书》。

我得抓紧熟读。”

随后,

又补充语:

“将卒一心,

令行禁止,

这是好事务。

但是万一,

你遇到了将帅无令,

或是没法发令,

而战场局势变化,

你不得不做出决断时候,

又怎么应付?”

庆之挑眉问语。

“当然是敌弱我打,

敌溃我追,

打不过就撤走!”

“其实你这么做,

就是深谙兵法之故。

兵法有云:

十则围之,

五则攻之,

倍则战之,

敌则能分之,

少则能逃之,

不若则能避之”,

庆之侃侃语。

祖老大高声赞语,

“妙,

妙啊,

是这么个理由。

记得参军给俺们将官授课,

曾这么说过,

可是我记性不好,

老忘喽。”

“可惜,

这些都是最粗浅的兵法道理,

更详细的,

如一场大战的山势地形走势图,

敌我分布,

将帅的谋略经验,

要读到这些,

确是难上加难之巨”,

庆之叹语,

“兵法韬略,

往往是将门世族,

家学渊源,

又或是百战磨砺出,

无师自通熟,

外人难窥其经路,

我也只是时常独自揣摩些许。”

(五)

祖老大轻捻颌上髭须,

感慨语,

“听你这么说,

倒让我想起一桩奇事务。

数年前的时候,

我曾随昌将军去城南外一座小庙宇,

筹沙寺拜访,

想寻一位沙门,

唤作济道,

可惜机缘不巧,

没有见到,

将军深以为憾,

你猜他是为了何故?”

庆之目光一亮,

“此寺名为筹沙,

是否与前宋名将檀道济有关故?”

祖老大一拍他的肩膀,

“你小子也太神喽,

我还什么都没说出。”

“祖老大有所不知,

这涉及到檀将军的一个典故”,

庆之兴致高昂语,

“元嘉年间,

宋文帝刘义隆出师北伐,

檀将军都督各路军务。

不久后,

宋军缺粮,

却有一个兵士投降,

告知了北魏敌军,

导致大军被包围住。

那檀将军不慌不忙,

连续数夜,

亲领兵士往返各营寨,

清点粮草,

拿着竹筹唱数,

你猜为何,

原来他早已偷偷命人,

将白米覆盖在了细沙上头。

此举不仅稳定军心,

还瓦解了敌军的进攻势头。”

祖老大抚掌而笑语,

“哈哈,

此事有趣,

我却不清楚。

当时昌将军正是要去寻访,

这位檀将军的后人,

望能一睹檀公兵法之书。”

庆之一拍大腿,

“想来是如此,

这位沙门济道,

不正是檀公的名字颠倒了过来,

虽说冒犯先祖名讳,

有不妥之处,

但他是释门中人物,

想必是不在乎。”

祖老大斜睨而笑语,

“庆之,

你可也是想去?”

庆之点了点头,

二人约定趁着年关休沐,

上山拜访去。

那筹沙寺庙宇,

位于城南三十里外的齐云山上头,

山深寺幽,

若不是祖老大来过,

当真是不可寻觅此处。

他们坐了两个时辰牛车,

才来到齐云山脚,

沿着蜿蜒的泥石小路,

徐徐攀登,

又过了半个时辰,

才转过一片山坳,

隐约见到一角飞檐建筑。

其时寒冬瑟瑟,

万木萧条,

只有些许孤松树,

枝干虬结,

高耸入云,

几点红梅,

遥遥点缀,

清新脱俗。

住在这里的人物,

不知是何等的孤绝离世,

又是怎样的笑傲山林处。

那寺占地不大,

远观不过二进院落,

寺门上虽挂了块黑木匾额,

镂刻“筹沙寺”三字语,

却似一个小小庙宇,

如此荒僻,

想来香火也是少有。

两人穿过寺门,

进入前院,

两侧遍植高大梧桐树,

此时繁叶落尽,

唯余天边琼枝,

正北一座正殿建筑,

粉墙斑驳,

殿内高台上,

供奉了一尊木胎佛陀,

面容威仪严穆,

与一般释迦的慈眉善目不同处。

它身上披以丝帛袈裟,

已然泛黄半旧。

佛陀座前,

立着一个古朴铜炉,

底层薄薄灰烬中,

能见几支燃尽的短香烛。

高台前矮几上有香火几卷,

火折数个,

与一个小木箱,

上书“随喜”二字语。

南朝佛法昌盛,

信仰炙热,

建康城内外,

大大小小寺庙百座余,

无一不是巍峨殿宇,

佛身宝饰,

这是他们见过的,

最敝陋寒酸的一座庙宇。

两人供上香火,

虔心参拜后,

绕过前殿,

来到后院,

隐约可见几所舍屋,

延至山坳深处,

外面以巨石环绕,

唯有一木门可通入。

(六)

“就是这里喽。

几年前来,

也是如此,

无甚变化,

只不过当时空无一人物”,

祖老大重重地叩了叩木门户。

只见一个粗葛短褐,

头戴蓝布包巾的中年汉子人物,

前来应门,

问语,

“请问两位施主所来何故。

若是烧香礼佛,

请到前殿随喜就好喽。”

这汉子俗人打扮,

却作沙门言语,

听来好笑,

庆之合掌施礼语,

“兄台容禀,

我二人前来拜访此间主人,

道济大师,

还望引见交流。”

那汉子愣了一瞬,

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

说了声稍候,

转身小跑了进去,

不一会就回转,

请他二人进去,

来到了正北的一座竹舍建筑。

踏入竹舍,

一位三十如许的僧人,

背墙跏坐于蒲团上头,

淡渺眉目,

丰神俊秀,

着素白直缀僧服,

其后墙上头,

挂有一副六尺长帛书,

上书“坐忘”二字语。

他双手合十,

问候语,

“请恕沙门失迎之罪,

二位请坐,

慢慢交流。”

庆之与祖老大一一回礼,

纷纷跪坐于,

下首蒲团上头。

庆之先开口语,

“可是济道大师?”

“不敢劳檀越大师之誉,

山野清静,

不过在此栖息行修,

直呼吾名尽可”,

济道淡然语,

“敢问二位施主,

远来何故?”

祖老大忍不住插口,

“早该有此问,

你二人谦来谦去,

太阳都要下山喽!”

其余二人,

闻之大笑,

后仰前俯。

庆之抿嘴语,

“我这兄长,

性子耿直,

望济道师父宽恕。”

“无妨无妨,

倒是我们着相喽!”

济道摆手语。

祖老大也不管他们话里,

打的什么机锋,

直白语,

“咱们是为了檀公兵法而来此处。”

济道了然语,

“闲话不赘述,

檀公兵法乃先祖传下,

只授予他认可之人物,

是以道济将代先祖三问,

二位谁来答复?”

祖老大望着庆之,

庆之点了点头,

正色直坐,

举手投足,

很是威武。

“何为兵者?”

济道一问语。

“兵法有云:

兵者,

国之大事,

死生之地,

存亡之道,

不可不察也。

以在下之见,

近者,

保境安民,

远者,

一统神州。”

“好一个一统神州,

与先祖北伐之志,

不谋而合”,

济道击掌赞誉,

又问语,

“如何克敌制胜?”

“兵法曰天时、地利、人和;

或曰知己知彼,

百战不殆;

或曰凡战者,

以正合,

以奇胜出。

在下看来都有道理,

惟独激赏将士一体,

如臂使指,

所谓韩信带兵,

多多益善,m.biqubao.com

才是难得之举。”

济道听闻,

含笑再问语,

“如你所语,

又将如何做到将士一体?”

庆之和祖老大均大吃一惊,

原来这第三问语,

却是随机而设处。

庆之沉吟片刻,

朗朗答复,

“为将者,

智信仁勇严,

自不必说;

令行禁止,

赏罚分明,

更是无须多语。

在下浅见,

必使上下同欲,

因势利导,

不过能否做到,

庆之不敢妄语。”

济道缓缓起身,

从内室箱箧里,

取出六卷帛书,

交到庆之手里头,

平静语,

“你要的东西,

就在这里喽。”

庆之愕然,

祖老大也是雾水一头,

“就这么简单,

檀公兵法就得到喽?”

济道大笑语,

“你们觉得又有多难,

先祖本就期望,

所著兵法传世,

只是不希望,

心血落入宵小之人手里头。

他对于传人,

只有两个要求:

其一,

知兵者乃凶事,

不擅企祸端,

有兼济天下的胸府。

其二,

谋略从心,

坐言起行,

不拘泥于,

纸上谈兵,

而能随机应付。”

庆之自叹弗如,

推却语,

“如此珍贵之物,

庆之受之有愧疚。”

他扫了一眼帛书封卷,

上写“三十六策”章草四字,

想来应是此部兵书之名呼。

济道摇头纳罕语,

“不是送你的,

先祖手札,

如何能在吾辈中遗去。

如果你愿意,

可以在西首竹舍中抄录,

在敝下多住几日,

也是可以之举。”

祖老大和庆之对望一眼,

都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

想来庆之既不会是第一个人物,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人物。

庆之感激不尽,

欣然诺许。

(七)

他二人当日住下,

与济道同食山野粗蔬,

三人秉烛夜谈,

也甚是投缘处处。

其后二日,

庆之自是手笔不停,

将六卷兵法一一抄录,

每每思之,

越觉得精妙绝伦,

神工鬼斧。

原来此书将兵法,

总结成三十六个计谋,

分为胜战计、

敌战计、

攻战计、

混战计、

并战计、

败战记,

每卷六计,

每计在解说后,

都附以真实战例,

有的是檀公亲历的大小战役,

有的是他总结的历代著名战斗。

混战计中有一计,

名曰“金蝉脱壳”,

所谓“存其形,

完其势”,

在对战时保存阵地的原形,

进一步完备主力转移的态势,

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进可攻退可守,

像金蝉脱去了外壳,

悠游于天宇,

而不被人察觉出。

檀公再辅以,

“死诸葛吓走生仲达”之例据,

进一步阐述了此计的妙处。

平生知己遇,

山中岁长久。

三人偶然闲谈,

说起檀公,

沙门济道慨叹连连,

不胜唏嘘。

檀将军本出自寒门,

年幼失怙,

为一家生计,

少年时候,

就投身谢玄创立的北府兵伍。

其后,

他跟随刘宋的开创者,

宋武帝刘裕,

戎马半生,

一路南征北讨,

平生未尝大输。

他奠立刘宋基业,

辅佐三朝,

更数度北伐,

功勋卓著,

却在文帝病重,

朝堂更迭之际,

冠以莫须有的谋逆之罪,

与其七子全数抄斩死去。

据说檀公被冤杀那一日,

京师建康地震不止,

田间生出许多白毛,

有歌谣传语,

“可怜白浮鸠,

枉杀檀江州”。

济道之父正是檀公幼孙,

侥幸活命,

隐居齐云山,

曾花费数年度,

一砖一瓦,

一石一木,

亲手垒成此庙宇,

以偷偷追思一门亡灵,

其中佛陀之相,

正是以印象中的祖父英姿塑出。

他本想舍身入庙宇,

无奈不能断了檀门香火,

只好躬耕于山下头。

济道乃是家中幼子,

自幼熟知父亲心绪,

从小发愿入佛门,

弱冠受牒后,

自辟竹舍,

修行于此处,

时时看顾本庙宇,

不致荒草埋没去。

祖老大和陈庆之闻之,

都唏嘘伤感不休,

当真名将如美妞,

不许人间见白头。

刘宋冤杀檀将军,

自断长城后,

不过二十年度,

被萧齐所代取,

萧齐不修德政,

不过二十年度,

又被自家子侄所篡娶。

石头城往事如烟,

时过境迁,

只有这座小小的筹沙寺,

隐没于云海松涛之间,

静静伫立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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