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为命
我最终去了江总说过的那个地址。永新路狭长，沿路的花树开满了白色的花瓣，风一吹，落英缤纷。我走得很慢，一直低着头，大概是怕别人看到我得脸，又或许是我已经懒得在去欣赏路人惊诧的视线。成功在防盗门的上方找到了进门的钥匙，房间不大，是一间一室一厅的公寓，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此时星辉漫天，从窗口射进来，将偌大的房间映照得空荡荡的，有些吓人。我也没有开灯，连鞋子都懒得脱，走到落地窗前坐了下来。从32楼的角度向下看去，整个城市变得渺小而安静。
我靠在墙边，大概是真的累极了，没一会儿就这样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难免有些头重脚轻，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一点点烧，应该是感冒了。
我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子，用冷水洗了把脸，匆匆出门，按下电梯的时候我猛然想起，钥匙似乎被反锁到屋子里了。
难怪顾千秋一直说我笨的出奇，我果然不太聪明。
“季同光，你这么笨，以后可一定要跟好小爷，没我照顾你，你将来肯定要凄惨极了。”顾千秋那拽成二五八万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甩了甩浑浑噩噩的脑袋，强迫自己必须忘掉他。
到医院的时候江总已经醒来了，他见到我，十分意外，“你怎么来了？咦？你的脸色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我冲他笑了笑，“我昨晚在你提过的那间公寓休息的。”
他了然地点点头，大概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什么都没有问，转而和我说起了别的。我一直陪他到中午，他才忽然说，“同光，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我诧异地望着他，没有接话。
他继续说，“人生很短，但过起来又很长，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我希望你能走得轻松一点。我们都在灾难前失去了彼此最重要的亲人，以后活在这个世间就变得孤苦无依了。能有相同的遭遇，又在一间医院见面，这或许是老天安排给我们的缘分。如果你同意，我想收你为养女，以后相依为命，你愿意吗？”
我眼圈一红，眼泪就这么自然的落了下来。
“别哭。”江总有些着急地说，“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何况我们的缘分比较奇特，我也很珍惜，就算没办法做成父女，将来……”
他说到这里，我已经哽咽着叫了他一声，“爸爸……”
在后来的人生里，我一直十分感激上苍，感谢命运，让我在此生最艰难的那段时间遇到了他。如果没有他，我的命运或许会变得截然不同。
原本还镇定自若的江总也忽然掉下了眼泪，他微笑着看向我，拍了拍我的手背，“好孩子……好孩子……”那大概是他女儿在车祸中丧生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明明是见过了无数风浪的汉子，却在此刻哭得像是一个孩子。
我抹了抹眼泪，故意换了个轻松的话题，“爸爸，作为相依为命的前提，我有件事必须要和你说一下。”
“嗯，你说。”
我委屈地眨眨眼，眼泪又掉了下来，“公寓的钥匙被我忘在屋子里了。”
父亲看了看我，忽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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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是一个十分喜欢回忆的人，过去的一切尽是苦涩，我不想一直活在里面，让自己痛苦下去。更何况我也一直告诫自己，人总是要向前看的。缅怀过去，其实是自己不舍得忘记，而我必须忘记从前，才能走得更远。
从回忆回到现实，我看着父亲苍老的侧脸，“江海和顾氏之前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这一次为什么会惹到他们呢？”
父亲看着我，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还能为什么，就两个字，利益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