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会回来的
顾烟一身黑旗袍，映衬着她雪色肌肤显得更加苍白，倚靠在叶慎辉身侧，她默默无语。
顾烟站起来走向棺木，小小的粉红棺木上雕着摇曳生姿的花朵，像个美丽的小摇篮，摇篮里的暴雪手抱着爸爸为
她新买的娃娃，身穿着妈妈为她缝制的小礼服。
小小的身子上覆满了她最爱的花朵，嫩嫩的粉颊像刚刚睡着般安祥。
抚着棺，顾烟凝望着女儿。
“白雪——妈妈再为你唱首摇篮曲……”
“快快睡，快快睡，宝宝在这里睡，小床插满玫瑰，伴你进人梦寐，快快睡，沉沉睡，宝宝睡得甜蜜，快快睡？”
“沉沉睡，睡到太阳升起……乖女儿，让妈妈再多看你一眼……”
“别忘记我们的约定，你说要再当我的女儿……不可以忘记哦！”
“记不记得今天是你的毕业典礼，演讲词有没牢牢记住？忘记的话没关系，妈妈会在下面帮你提词……”
“来，我们再复习一次——各位老师，各位来宾：今天我们就要毕业了，想起刚上幼稚园……”
“小烟…”叶慎辉搂住她瘦削的身躯，忧虑地望住她。
“我没事的，好可惜你没听过女儿演讲，她讲得很清晰自然，颇有大将之风。”
“
我一直希望她长大后当个主持人，但她却坚持要当服装设计师，拗不过她，只好由着她。”
“孩子的坚持我们不能反对，只能支持。”叶慎辉附和着。
“别的小孩上幼稚园害怕妈妈不来接他，女儿却担心我会忘记吃饭，不停的叮嘱我要记得吃午饭，中午还向老师
借电话打回家提醒我。”满脑子的旧事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重现。
“女儿，爸爸谢谢你在这十年里帮我照顾妈妈，以后爸爸会负起责任把妈妈照顾得白白胖胖，等下次我们把你重
新生回来的时候，我要你像所有的小孩子一样活泼快乐，无忧无虑。”
“你也相信，我们会把女儿再生回来？”
“当然相信，你忘记她和我们约定好了？爸爸妈妈不会食言而肥，女儿也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她不会！我知道她，她从来都是最守信用的。”
“那么女儿，别让爸爸和妈妈等太久好不好？”他拍拍她脸部上方的玻璃，回头对顾烟说：“她答应我了。”
“嗯！你去招呼客人，我想再多陪女儿一下。”
“好！不能再伤心了。”叶慎辉叮咛着。
她颔首，脸又贴上冰冰凉凉的玻璃。
“女儿，妈妈的眼睛全好了，别再担心我了。”
“小天使来接你了吗？记得告诉她，你还要回来当我的女儿，还有看到上帝伯伯要有礼貌，告诉它只要能让你再回
到我身边，妈妈什么代价都愿意付……”
“顾烟，请节哀。”一个高大的身影自她身后走近，直直地走到她的身旁停下。
她转头面向他，是他！
“家明？”她太意外了，多年后他竟肯再在她伤恸时付出安慰。
“她和你长得很像，很漂亮的小孩。”
“嗯！她叫白雪，很聪明很懂事，得乖很乖……来！我帮你们介绍——雪儿，妈妈告诉你，他是叔叔，爸爸的弟弟
，是不是和爸爸一样帅？”
“记住妈妈的话，以后要找丈夫就要找个像叔叔这样的男生！他很有本领……”她近乎唠叨了。
“但愿经过这次你会否极泰来，从此悲苦愁云再也干扰不到你身上。”看着小女孩的脸，家明是不胜唏嘘。
“当然，你忘记我有叶慎辉了吗？”
“我祝福你们，好好珍惜彼此的爱。”
“我们会的，那……你呢？有心仪的女子了吗？我对你始终好抱歉。”
“等到有女孩可以取代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我们就算扯平了。”
“一定有这么一个女孩正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着你，你要用心点找，不可以走马看花错过了。”
“好！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让自己快乐起来。”他拍拍她的肩膀给她力量。
“一定。”她认真地看着他。
“顾烟，我爸爸妈妈来了。”叶慎辉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家明是环住她的肩，带着她迎向大哥。
“我的好媳妇，这么多年来你受苦了。”叶慎辉的母亲，手中的一条小手中湿过半条了，眼泪还抽抽答答的落个
不停。
“伯母——我才劝了大嫂，你又来惹她伤心。”家明是故意把气氛缓和。
“对、对！我老糊涂了。顾烟，别难过，你和叶慎辉还年轻，将来要生十个八个都有机会，千万别哭坏了身体。
”
“如果，你觉得还不够，我让家里的几兄弟他们快娶老婆，也帮你多生几个，到时候就会热闹极了。”
母亲安慰人的方法属于乐天那种的。
“我知道。”她柔顺地点点头。
“大嫂，如果你被妈的蠢话气呆了，就要说出来让大哥帮你疗伤，否则积久变成内伤会长不高的。”说话的是素
未谋面的付家人。
“往后，慎辉敢教你再受一点委屈就告诉我，我马上和他切断母子关系。”
“妈，你不要挑拨我们的感情好不好？”对这个宝贝老妈，他们实在拿她莫可奈何。
“你看，顾烟，妈妈告诉你，千万别生男孩子，将来你说一句。”
“他们就会顶你十句，光气就会把你气出一脸皱纹。”虽然叶慎辉和顾烟还没举行过婚礼，她已经擅自把自己的'
老妈'身分扣在顾烟身上，越过界了。
“妈，你担心什么？大哥开医院的，有皱纹告诉他一声，他马上找十个整型医生到家里帮你整出一张二十岁的美
颜，保证下回你和老爸出门，人家都会说你们是祖孙情深。”
“还顶嘴！你书读到哪里去了吗？有没有学过——天为尊。父母次之，子为。这句古话？”
别怀疑，当然不可能学过，因为贺聚文专门删改古圣训言成为贺氏名言，要是书读得不够好，还弄不清他这话是
改自——'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改编过的古言就俨然成为贺门家训。
“不理他们这些死小孩，走！”
“媳妇带妈妈去看我那个漂亮的小孙女，我打了金牌要送给我的孙女。
她那神情好像她要看的不是已死亡的小孙女，而是刚出世，甫见面的小婴儿。
拉着顾烟，她们领头往前走，不理会后面那几个大男人。
在葬礼结束后，叶慎辉带着顾烟驾驶黑色法拉利朝乡间跑。
打开敞篷，夜风吹拂过他们的脸颊，仰头望着天上繁星，一颗颗闪烁不停的小星星对他们猛眨着眼。
顺着碗蜒山路驶过，顾烟始终不知道他们将往哪里去，但她没有怀疑，仍安心地倾听CD里畅流出来的串串音符。
“不问我要带你上哪里？”
“不问。”她摇摇头。
“不怕我带你去卖给人口贩子？”
“不怕。”音乐正到最激昂处，顾烟是随之哼唱起来。
“为什么？”他停下车熄火，对上她晶亮的眸子问道。
“因为，我相信你，不管到哪里，只要是你要去的地方，我就要跟随着你，上天也好、下地也好，只要你牵着我
的手，我就会跟在你身后。”
“好，”
织昀……
抱住妻子，叶慎辉对着穹苍大喊：“老天爷——不管有没有流星，我都要作答允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只要我当一世人，我就要顾烟当我的妻子！”
“不，我比你更贪心，不管你是飞禽或走兽，不论你是游鱼或小虫我都要在你身边。”
“如果我成了一棵植物？”
“我也要化身为植物，有没有听过君为乔木、妾做女萝？”
“如果我变成了石头？”
“那我就要变成风，****夜夜在你身旁吹拂，叫你忘不了我。”握住她的柔荑，放至嘴边轻吻。
“我握住你了，好好跟着我，不准离开我身边。”她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进人一条小径，走在黑漆漆的旷野中她不
害怕，因为有他！
当叶慎辉打开小木屋灯光的刹那，顾烟是几乎要晕眩了。
“这是……'”我承诺要给女儿盖的小木屋。
“它好漂亮。”木头的香味散发在空气中，置身其间仿若在森林里漫步，除了沙发外，所有的家具都是木头做的，
木架、木柜、木橱、木雕花瓶……
朝南的贴壁处有一个小小的壁炉，壁炉上有一帧叶慎辉，顾烟和白雪三人的全家福照片。
“你怎么办到的？”她讶然地回望他。
“那是电脑合成照片。”
“我想她……”
“我也是！”叶慎辉是走向前，从背后拥住寡言，强健的双臂环住她的腰际，下领靠触着她的后脑，轻轻摇晃着她
娇弱的身子。
“女儿是不是忘了要回来当我们的女儿？为什么那么久了”
“我想女儿一定也和你一样存着怀疑，也许她在猜我们有没有忘记她？”
“为了证明我没有忘记她，我找来这块地，盖了栋小木屋……对了，我带你上二楼。”拉着顾烟跑过木梯，很快地
来到二楼。
他向她介绍：“二楼有三个房间，中间是我们的主卧房，左边是书房，右边那间是……”
“是女儿的房间。”门未被打开前，顾烟就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