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掉一张皮
女孩儿脸上的同情又增了一分,她指了指我的脸,“你的脸怎么了?”
我循着她的视线摸摸自己的脸,再看看她不知何时摆在我眼前的镜子,心中咯噔一下儿差点晕过去。
我手抖地将脸上的一层干皮撕下一片又一片,越撕手越抖,把一旁看着的丫鬟吓得浑身哆嗦起来。可眼前拿着镜子的女孩儿,那丫鬟口中的小姐却对我脸上这些干皮兴致十足。
“此乃何物?你脸上怎会脱如此多皮呢?煞是罕见呢!”
“那个···”我觉得唇齿有些干燥,“这些都是昨日所敷的面膜,小姐一定未听说过。”我也想知道这是何物,究竟是谁恶作剧贴在我脸上的。
“面膜是何物?”女孩儿更加感兴趣了,笑容看起来更加艳丽。
“面膜是一种能让女子变白变漂亮的东西,敷面膜是讲究时间的,若是久了,就会跟我现在一样,干在脸上,这样对我们女子的皮肤是没有帮助的。”我一口气说完,脸上的干皮也撕得差不多了,可心脏却像是被捻紧的海绵,怎么也舒展不开来。我的心悸有谁懂?
“此言当真?”女孩儿天真地问道,接着她放下镜子,一双大的杏眼朝我脸上三番五次地瞧了又瞧,惊讶道:“似乎真是比之前美了!”
我敷衍的笑着点点头。
女孩儿思索了一番道:“诸葛武相是我爹,我乃诸葛武相府唯一的大小姐,名曰诸葛炯儿,反正你无处可去,不如随我身侧罢!”
听闻此言,我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小姐不嫌颜丑收留西娍,日后西娍定为小姐效犬马之劳!”
女孩儿满意地点点头,招我坐下,又让一旁的丫鬟去门外候着,这才凑过头来问我,“你认识西遥王?”
我略带迷惑地看着她,“西遥王···我没见过。”
“胡诌!明明那日·我救你的时候,他就受伤躺在你身侧!”诸葛炯儿一本严肃地道。
“哦!”我咬着中指指甲想了想,“你是说那日无缘无故就从天上将我砸晕的那个人?原来就是西遥王啊!”就是那个曾在街头向我扔了一颗碎银害我差点被打死的人。
我腹谤了他一番。
“看来你真不认识他。”
诸葛炯儿精致的面上有一丝喜,转而又是一丝忧。
“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我问。
“因为我知晓西遥王将有危险。”她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但话说出来了却又觉很是不妥,解释道:“我是说直觉。”
我思忖着点点头,这直觉还真准,准到连具体时间具体地点一清二楚。转而一想,“你喜欢他吧?”
诸葛炯儿两汪秋水微颤,局促地看了我一眼,双颊渐渐爬上一抹绯红,“谁说的!”
“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你们古代的人就是矫情做作!喜欢他就告诉他,看你的样子,他还不知道你喜欢他吧?”
诸葛炯儿点点头,旋即又诚恳地问道:“你们古代的人是何意?如何叫做矫情做作?”
我清了清嗓子,连笑了几声,发现前面那个问句我有些解释不了,“矫情做作是夸一个人单纯美丽的意思。”
诸葛炯儿微微颦眉,“听你的语气,方才那好像并非赞语?”
小丫头还真是人小心细,我眨了眨眼,“其实那还真不是什么好词,意思是说你明明想那样做,却还得迂回婉转,做事一点也不爽利。你不会生气吧?”
我瞧着小丫头的面色,这毕竟是她家,随时都可以对我进行人身践踏,所以只能给她解释得比较能让人接受一些。
诸葛炯儿睁大眼研究地瞧了我一番,紧接着神情里又露出些许钦佩,未有半分生气之兆,“西娍,你今年年岁几何?”
“十四,你呢?”
她莞尔轻笑,“我年前及笄,比你大一岁!”接下来她又有些丧气,“你看起来颇有学问的样子,懂的好些东西我都不曾听过,我是否真不济?西遥王终不会看上我。”
我揉揉她的肩,“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上你?”
“如何试?”她巴巴地望向我。
“如何试?”
这句话诸葛炯儿缠着我问了一个月,我坚定地告诉她:等。
机会还真让我们给等到了。
为了诸葛炯儿的那三个字,我每每出府都会暗地里打探一番西遥王的行踪。
西遥王全名尧镜,乃南雍国现任皇帝的弟弟,却比皇帝要小了整整二十岁,前年行的弱冠之礼,比当今太子才大了一岁,听说皇帝十分看重他。
只是西遥王性格向来冷僻,没人能摸得透,至今都未娶妃纳妾,听说曾在舞象之年有过一名喜欢的女子,可在举行婚礼的当日,女子却迟迟未出现,后来该婚礼也就不了了之。
我听闻后,对该女子性情面貌甚是好奇。
如今西遥王在朝中的权势要超过太子,西遥王党与太子党明里和睦,暗里交锋,听说诸葛武侯就是太子一党,难怪一直以来诸葛炯儿都不敢当着她爹的面儿道出那西遥王的姓。怕是那日·她说知道西遥王会遇险也是因在她爹爹口中听到了什么。
今日我从郊外摘花回来,听说皇城每年都会举行一个盛大的花魁会,而且每年朝中的皇子与大臣们都会去看热闹。因能去花魁会上竞选花魁的都是些才姿双全的女子,每回一场花魁会竞完,一部分女子都成了皇子或大臣们的入幕之宾。
诸葛炯儿来院子里找我的时候,我正将一只陶钵搁在桌面上捣花泥。
这种花我从前没有见过,是近段时间在医书里翻见的,是一种外敷内服都非常有美容效果的花种,名叫芙秋。夏天开花,花瓣一片便生多个褶皱,几十片花瓣在绿色的叶苞上挤得层层叠叠的,大约有茶杯的杯口那么大,早上与晚上皆为淡粉色,到了中午却成了深紫色。
医书上还说,这种花到了秋天会结果子,一个绿油油的如同刚长出来的棉花果子,果子里白色的汁液有麻醉的效果,可用来为人疗伤。不过若是不能及时将那果子里的白色汁液挤出来聚在一处,等那果子老了,果子里就生了籽儿,除了用来传宗接代便不能用于别处了。
“西娍!”
诸葛炯儿从院子门口走来,依然是喜欢双手背着,满脸璀璨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