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皮囊（3）
最终，他开口，所说出来的，仍然是冷冰冰的一句：“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还是把眼前的问题处理好了再说吧。”
他说的眼前问题，自然就是纳兰幽容的身体。
一具失了主人的身体，却偏偏不死不腐。
到底要怎么处理。
秦雪舞本来轻轻抬起的眼皮，因为百里无殇这避重就轻的一句话，转而重新低垂。
她就知道，师父大人是绝不会对她解释什么的。
以他的脾气，在这天地间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包括欺骗。也包括隐瞒。
“虽然我们都不介意，也不会因此而向学院检举揭发你，可是以后恐怕都无法和你正常地相处了。”
冷未央继续说道：“我想雪舞她受了这么大欺骗之后，短时间内也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原不原谅，不是你说了算的。”
百里无殇的眼神布满阴鹜。对冷未央这个少年，他从来都不喜欢。
如今他说的每一句话，在他听来都有极其严重的挑拨之嫌。
他明显是故意说给秦雪舞听得，好提醒她自己被欺骗了。而这个欺骗是原则性的，不可饶恕的。
秦雪舞的睫毛剧烈地颤动着，好像在和内心的矛盾纠结做着斗争。
她应该不原谅吗？可是从一开始起，他不就说过，这只是一场交易吗？
所以他是什么样的身份，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在冷未央正准备替她据理力争之时，她拂了他的袖子，道：“够了，未央。这件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慕世子是什么身份，对我来说其实都没有区别。”
冷未央一怔，刚想要坚持什么，嘴唇只是上下碰撞了一刻，就合上了。
就连当事人都说无所谓，他又能为她再争取些什么呢？
终究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反倒显得有些可笑。
百里无殇之前淡然若水的情绪，却被秦雪舞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搅和的天翻地覆！
无缘无故地，他觉得心中似乎藏着一头狂躁的野兽，想要出来撕咬挣扎！
为什么她会说没有区别？！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他听到她这样说以后，心绪再难平静……
百里无殇背过身去，微微抬起头，看着东方的天空。
合上眼睛，很久，不去看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一合上眼睛之后他心底里就像一块镜子，倒映着的全都是刚才秦雪舞说没有区别的样子。
猛然回头，他给了冷未央猝不及防的一下……
空气中一阵刺鼻的药粉味……
冷未央将这药粉吸进了鼻腔后，整个人昏昏欲睡地打起了哈欠，最后一头栽倒在地上。
哼都没哼一声。
这个药粉……
秦雪舞已经不止一次地见别人用过。
之前从师父大人那里得知，这是可以让人失却最近一段记忆的药粉。用过的人会马上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然后陷入短时的睡眠。
冷未央倒下去之后，她便漠然地等着。
脖子伸得老长，不避也不躲。
“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在等谁？”百里无殇那低沉的声音从她身旁响起。秦雪舞抬眸，目光毫不避让：“当然是等着师父你给我下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