汍儿的声音如同一道简短厉害的符咒,南宫冶紧张地替她生起一堆火,又将她的身子朝火堆边挪了挪。
只是为了不让丹药白白浪费了。
他骗着自己说。
那紫玉还魂丹如此名贵,既然已让这恼人的奴才服下,那他就要保证这奴才的性命,不至于赔上丹药还搭上那奴的一条命。
南宫冶脱下身上湿漉的长衫,用几根树枝支撑起来放在火堆边烤,触及腰间的配件,他的手有些僵硬。
饰件由上等檀木雕刻而成,配以红绳穿插其中,花纹不算华丽,简单的只有几条流水般的线条相互层叠着,对于皇室而言,这并不是一件价值连城的东西,甚至雕刻手艺还显得十分生疏。
南宫冶将配饰把玩在手中,轻抚着它的每寸凹凸,这曾是他的心爱之物,打配饰的主人将它送于自己后,他便一直小心地将它佩戴在腰间,从不离弃。
“你就那么讨厌我,那么怕我夺了你的帝位?”南宫冶喃喃自语,玄青色的眸子里流淌着一丝痛楚,“我曾向你发誓,今生不与你为敌,然而,至今你仍不信我。”
南宫冶看着檀木配饰,仿若见到了他的兄长。
他不明白,做帝王有何快乐,终日夙夜匪懈,礼数制约,高处不胜寒,他宁为庶民,成天如闲云野鹤般潇洒自在,也不愿为人君王,如同金丝雀般被禁锢在狭隘的宫廷之中。
皇兄视自己为眼中钉,终有一天,他们也会兵刃相向吧……但愿,那天来得晚些。
“冷——”
汍儿蜷着身子低喃着。
她清幽的声音唤回他游离许久的魂魄,南宫冶将檀木配饰收好,又往火堆里添了些干柴火,晾在一边的长衫早已干透,他收起长衫盖在汍儿单薄的身子上,汍儿是江南人士,身子骨毕竟不如他们北方男子耐寒。
“娘——”汍儿轻轻抓着南宫冶的手指,“不要离开汍儿,不要——”
汍儿的眸子弥漫着一层氤氲的湿气,他抬手拭去了她的泪水,重新替她将长衫盖好。
他第一次看到她流泪,平日里她是那么的冷若冰霜,那么的傲然,如今在虚幻的梦境中,她竟也流了泪。
南宫冶看着汍儿细长的眸子,又将她紧蹙的双眉抚平。
那原本是一双晶亮的如宝石般好看的眸子,只是其中总是含着淡淡的忧伤,她似乎生来便不懂得如何微笑,至少他就从未在她的脸上寻得过笑容,是什么样的际遇竟让她连最简单的笑都不会了?
南宫冶绕到汍儿身后,将她的脑袋枕在他的臂腕里。
这是最后一次。
他告诫着自己。
明日过后,她只是他的侍卫,他是她的主子,他们的关系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