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陈深明只身来此地调查人员失踪事件。
经过一天的排查,发现原来是一头练气二层的野猪作乱,凭借实力,他轻松将其解决。
但没想到打了小的来老的,还不等他回镇上,一大群野猪便齐齐涌入水谷村,为首者一撞便将他撞成重伤。
“咳咳,这野猪都成精了,居然知道包夹,看逃不掉,我只好带大家往村子中央粮仓聚。”
似乎伤势未能完全恢复,陈远林顺了顺气,才接着说道:
“一路上,不少村民被这群畜生追上,幸亏粮仓有一道族内布下的防御阵法,虽然品阶不高,可在我不要命输入灵力下,勉强护住了剩下的人。”
“看攻不破,几头最强的畜生干脆在粮仓守着,时不时消耗一下阵法。两天下来,我也快坚持不住了……”
陈远林摇摇头。
而陈休怀看着一地白灰,却知其所言非虚,因为白灰正是灵石耗尽灵力的产物,三叔公怕是把所有家当都耗在这儿了。
交谈间,陈深明借助丹药,恢复了几分灵力。
见此,陈休怀嘱咐其好好休息,护好剩余的村民,而自己却转身走出粮仓。
小村四处,还有好些野猪未曾被料理,可不能让这群畜生逃了。
一夜过去,清晨,村前广场上。
“好走!”
陈休怀看着眼前的巨坑,微微出神,一群村民正往里覆盖泥土。
死去的人太多,为防止瘟疫和尸变,只能将他们就地掩埋。而村中的妖兽,经过他昨夜的努力,已尽数伏诛。
处理完这些,他转身向村中祠堂走去,那里,陈深明正在同村中老人统计伤亡结果。
“三叔公,结果怎么样?”还不到近前,陈休怀就远远问道。
陈深明低头翻看着手中的户籍册,沉重回答:“水谷村原有五百多口人,现仅余四十余人,还尽皆老弱妇孺。”
青壮大多死在掩护家人逃跑的路上了。
“那些枫林镇来的探子找到了吗?”
“大部分都只剩尸体,但有三人不知所踪,也许是葬身妖腹,也许是……”
剩下的可能陈深明没说,但陈休怀心领神会,生灵求活,他倒也不会批判什么,权当都死了吧。
“三叔公,那些野猪尸体我想埋了”陈休怀接着道。
“什么?!”
陈深明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陈休怀,像是第一次认识他。妖兽尸体浑身是宝,可以换取资源,大多修士宝贝还来不及。
“它们吃了人”陈休怀仍旧忘不了在村口看见的幼童。
三年驻守生涯,他也零星遇到过几只吃过人的妖兽,可都不像今次这般膈应。
“迂腐!吾辈修士,求道问仙,讲的就是一个争字,只要不主动为恶,哪来那么多顾忌!”陈深明少见地发怒。
“可它们吃了人,吃了我陈家族人!”
“正因如此,我们更要好好利用,难道你想让族人白死?”
“这跟吃人有什么区别!”
“当人腐烂成泥土,土里再长出粮食,难道你就不吃吗?”
陈休怀犹作不服状,见此,陈深明缓和了下语气,继续说道:
“孩子,这是个物竞天择的世界,所有人都在争,人在争,妖也在争。凡人没有选择的权力,但我们有。”
顿了顿,他又道:
“借助资源,你强大一分,敌人就弱小一分,只有我们足够强,类似的事情才不会再发生。”
“直接吃人是在害人,但吃妖兽却是在救人。一万个死人也抵不上一个生者,只要我们恪守心中的底线,不让自己变成吃人的妖兽,那我们就没有错。”
听到这里,陈休怀渐渐回归平静,继而问道:
“既然如此,那这次三叔公你明知必死,为什么还不逃呢?其实它们追不上你的。”
陈深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望向祠堂外一棵上了年纪的枫树,树下正有几个无忧无虑的幼童在嬉戏打闹。
“我一把老骨头,活不了多久了,也没剩多少用。而这是我的家乡,他们是我的族人,也是我的希望。”
“也罢,也罢,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处理那些野猪,都随你的便。”
说完,陈远林摆摆手,示意对方离开,他有些乏了。
出了祠堂,陈休怀在村里漫无目的地走着,陈深明的一席话动摇了他的三观。
他才发现,两世为人的自己,上辈子处于和平环境,这辈子又沉迷修炼,引以为傲的人生经验,并不足以指导他适应这个残酷的世界。
意志坚定只是表象,除了求长生,他终究不知该如何面对此世种种。
以至于明明不认同陈深明的观点,却无力反驳。
思索间,已到了村口,那里也有一棵枫树。
无名小鸟在林梢飞掠,火红枫叶被风卷起又放下,陈休怀伸出手,贴近枯瘦的树干,指尖感受到歪歪扭扭的裂痕,像小孩的涂鸦。
他闭上眼,内心忽地宁静下来,冥冥中想起前世读过的一本经典:“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随后,便进入一种玄妙的境界。
有人发现陈休怀的异状,赶紧通知陈深明。
“天才专属的顿悟吗?休怀不愧是我陈家的筑基种子。”
陈深明到场后,先是驱散围观的村民,然后便盘坐在地,亲自护法。
半晌,陈休怀才从那种妙不可言的境界中脱离。此时的他,眼中却再无迷茫。
“这次顿悟倒是及时。既来之则安之,我先是我,然后才是修仙者,我遵循规则,但也有自己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