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起一捧清冽的寒泉,听着叮咚的声音,任谁都陶醉…
远山像连绵的波浪,蜿蜒着走得远。
重航的精神再次迷茫,但他立刻强迫着清醒过来,因为他知道的,一睡,就再也难醒过了。
早已记不清突破了多少障碍,好几次都不再拥有希望的时候,都是最后被扭转乾坤了。
奢望活着,死了,也不错。
但他没有,他看见了山泉。
颤抖着,捧起幽幽的水,生存的本能激发了他全身最后的力量。
又是一缕血丝肆无忌惮地在水中翻滚、腾翔…
呵呵,难道你忘了吗?这儿是死神的筵席啊,从来都是。
那你,又怎可幸免呢?
水中突然有一小块阴影,像是被重航手掌上散开的血迹吸引了一般,渐渐扩散、变大。
水中原本极小的一个点,突然间扩散到几米的距离,乌青色的鳞甲刹那就从水中翻滚而出,一张丑陋而又狰狞的蛇脸就这样出现了…
重航却并没有感到过于惊愕,这一路来遇见的事情早已闻所未闻,这条蛟龙,又算什么呢?
“他娘的,老天待我不薄啊…终于让老子看到龙了,少爷我很开心…开…心…”
蛇怪的表情贪婪而又兴奋,它不时打量着这个猎物,毕竟这年头,能走过湿瘴荒原的重重险恶而来到这里的“人”,还真是不多的。
重航觉得自己很累了,已经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去和这个庞然大物搏斗,他索性闭上了眼睛。
眼睛可以闭上,但是思绪,却打开了。
他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他想起了上海夜景的繁华,他想起了曾经和徐笪一起无所忌惮的日子,他想起了那个眨着大眼睛,娇弱得宛若薄冰一般的女孩子。
他想起了自己再也不能照顾她了,他又想起了她今后的生活…
丫头,我想你啊,你想我吗?
严重航的眼角溢出了泪水,那是他一次次对抗死亡都宁可选择笑容而舍弃的东西,他却在此刻,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了。
他听见刀片摩擦的声音,他感觉到了湿热而又腥臭的气息…
他又想到了那个一直陪伴着自己的遐哥,想到了冷漠孤独的雨婷,甚至,想到了那个相处了短短几个月的“爹”。
他仿佛又听见他重重地斥责,看见他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他仿佛…
血,和着清洁的水珠,缓缓流淌下来,滴进更深的潭水里。
“天地自然,祟气分散…”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起了那个几乎是他在这个世界中全部记忆的口诀。
“甘罗达纳,洞罡太玄…紫微黄书,名曰太玄…
散月华水,养魄和魂…藏天隐月,五灵夫人…”
上古的长诗就被他漫不经心地吟诵出来了,呵呵,爹当时还说这劳什子是什么什么诀,全忘了。
他闭着双眼,所以他没有看见。
曼妙开的,是漫天飞盎的泫然紫气,天边的星辰碎片缓缓流动的轨迹,在此刻,明暗显现。
蛇怪并未得逞,因为一张小巧玲珑的紫薇图脆弱地结成,黯淡地挡在了它与重航之间。
重航的耳鼓早已充血,所以他听不见。
重航的双眼早已疲倦,所以他看不见。
重航的身上几乎早已被巨兽的唾液包裹,所以他感觉不到。
虽然感觉不到,那张幻力结成的网依旧黯淡地挡在二者之间,仿佛守护着自己的最爱一般。
黯淡,却亦是永恒!
巨兽的眼里突然出现了恐惧,它想回到水底去,它突然后悔自己此次的出行!
但是迟了,刚刚还仿佛娇弱抵抗的紫薇幻,此刻却像极了多情妖媚的女人一般,柔柔地黏着巨兽,不肯放开。
“魔王束首,侍卫我轩…”低声的吟诵不绝于耳。
怪兽惊恐的叫声震撼着周遭的石壁,土石已经蠢蠢欲坠,沙泄泥沉了…
但是紫薇没有放开,她依旧软绵绵地吸引着,仿佛多情人一般,爱意绵绵。
血,从巨蛇的七窍中缓缓流出,粉色的血沫大把大把地散溢出来。
仿佛冥冥中的一股力量,将巨蛇的灵魄给吸取了出来,
太阳下,烨烨生光。
水,变得漆黑。
重航体内的精血也开始缓缓流动,也许是巧合的缘故,他昨日被侵入的剧毒也随着血脉流转全身!
痛苦呢,仿佛百虫咬噬。
他皱着的双眉已有涔涔汗水,嘴唇,咬出了鲜血,这血,竟是白色!
白色的血滴入了深潭,并未消除重航的一丝痛苦。
只是,水底,又有东西幽幽地闪了闪光,
隔岸的林木在听到一声清脆的铃铛后,凋谢了四季长春的叶木…
兮雪觉得这个时候的气氛有点尴尬,别扭地坳过头去,就看到蝶燃通红的脸颊。
她的脸,也在一瞬间变得通红。
鼓足了自己最大的勇气:“表…表哥,你到底是…蝶燃,还是公公啊”
蝶燃支支吾吾地嚅嗫到“兮雪,真的是我,你都问了几十遍了…”
“那那个今天晚上……”两人其实一直为今天晚上投宿旅店的房间脸红到现在。
“额…”蝶燃的脸涨得通红,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对一旁等得早已不耐烦的店小二说“还是两间吧…”好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
“@#¥…”小二不满地嘟哝了一句,远远可以听到一声“假正经”悠悠扬扬飘来。
深夜,星沉月落。
门很轻地被打开了,月光悠游进了房间,蝶燃好像做贼一样提手提脚地进了兮雪的房间,他早已习惯,可以这么说,出来的每夜,他都是守着兮雪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