涕娘抱着树苗,与杨若翎一起来到丛林的深处。
“这是我们土畜村守护了几千年的灵树,我也不知道解除它的咒术后会发生什么…”
不安的神色显然于脸,涕娘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尽可能地远离村庄,便是杨若翎的打算,凭借着自己的结界法,还是能控制住的。
她把手放在涕娘微凉的手背上,“开始吧。”
涕娘深吸一口气,把树苗放在地上。
“犊泪送小鬼、牬泪育逝儿、犙者送归乡、牭者魂归天、犕人往安生…”
她口中念念有词,并在期间不断地往灵树的树根中滴下牛眼泪。
埋在土下的树根开始蠕动,直直地往地上松软的泥土扎去。
杨若翎紧张到极点,额角的冷汗顺着脸蛋滑落于地。
灵树开始变得硕大,涕娘嘴上没停,身子悄悄地往后退去。
直到树干长得比一旁的树都要粗壮,长势也停止了。
“好了…”涕娘轻声唤了句。
一刻静止,林间的鸟儿也不再鸣叫,甚至风也没有了。
过于宁静致使杨若翎紧绷的神经拉得更长…
嗡——
她耳鸣了。
“界灵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涕娘见她没有回答,便回头看她。
“趴下!”
杨若翎甩了下头,一个飞扑把人扑倒在泥沙中。
顷刻间鬼哭狼嚎,各种哀怨的悲鸣声从灵树上发散开来。
涕娘绝望地捂住双耳,这不是他们守护灵树的目的。
树叶每抖动一次,哀嚎声便从期间而出。
在邪气喷发之际,杨若翎瞬间跃上高空,张开一巨大的球形结界。
邪气冲撞着结界的壁垒,她的手指因发力而止不住地颤抖。
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浓厚的邪气…
“我们都干了什么…”涕娘跪坐在地上,看着一缕缕充斥着邪祟之气的灵魂在结界中痛苦地挣扎。
悲鸣声非常巨大,在远处的村民都能听到一二。
可除了土畜村的人能看见亡魂外,其他地方的人并不能看见。
他们只能看到远处的丛林深处有奇怪的光,可也没人去在意。
祁墨河靠在霍晨瑶的房门前,凝视着远处的异变。
“河神大人,界灵大人是成功说服他们了吗?”霍晨瑶斗胆问道。
他紧缩着眉头,那张巨型结界的下面,究竟在发生什么…
邪祟之气萦绕,球体内的树木被沾染到的瞬间,马上变得光秃。地上本就枯黄的草,也直接蜷缩起来。
杨若翎腰间的玉水珠映衬出不同的颜色,在玲珑内振动得哐哐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冤魂们的不甘与委屈。
她眼前闪过无数可怕的画面,各种凶杀、情仇、悔恨…
负面情绪充斥着她的脑海,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滚落。
“知道了…我知道了…”她颤抖着道,“你们很痛苦对吧…”
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她又能超度多少人呢?她又能像送走渡虚一样带多少人去地府呢…
冤魂缠绕在她身侧,似乎把她当成是能拯救自己稻草。
即便很想帮忙,可实在爱莫能助。
可若她控制不住,让邪祟冲出去的话,更多人会遭殃,且等待在外头的河神大人,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门在哪儿?!”她朝下面仍在崩溃的涕娘喊道。
涕娘茫然地抬头看着她,用颤抖的手指指向灵树的树根。
“灵树所站之地下十三尺,即为土畜泪门。”
从树根底下仍有源源不断的冤魂冒出,杨若翎从神囊中掏出一枚镇钉,稳稳地钉在了空中。
暂时能撑一会儿,趁着现在,她一定要下到门中看看。
冤魂紧随着她,他们似乎都朝着她怀间的玉水珠,里面保函着他们的生前的故事。
一口气用法术挖开三尺,喷涌而出的牛泪浸湿了她的身体。
没来得及躲闪,她鼓起勇气跳了下去,有冤魂马上跟在了她身后。
甬道中皆为细语,哭诉声。
她亮起一道火光,可却无法照亮眼前的黑暗。
她知道现在看见的一切,定也只有黑白两种颜色了。
或许这下面的冤魂,早已被赤红的鲜血染透也说不定。
无法辨别玉水珠的光,她奋力眨着眼睛,眼泪都挤出来了,也依旧不能清晰。
若土畜村的村民们一直以来都不知情,究竟是什么人,把这些被请出来的灵魂困于此地…
无尽的黑暗中,唯有一点亮光微弱地闪烁着。
她眯起眼睛灭掉火苗,再捂住自己的玉水珠,远处的光点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祁墨河已经盯着那球形结界一段时间了,并没有任何邪祟气息从内涌出。
霍晨瑶原本紧张的心境也因时间而消磨掉不少,她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但考虑到身旁站着的人,刚张开嘴她便马上闭紧,再悄悄抬眸望上去。
但对方根本就没看自己一眼。
“你待在这里,我去看看。”
头顶的人终于说话了。
“唉?”她顿了下,想伸手挽留,可祁墨河瞬间化成一幢水柱消失在她面前。
啊…又只剩下自己一人了。她无奈地环顾着四周,只有仍昏迷不醒的马南锐睡在草堆上。
她捧着脑袋瓜静静地坐在石头上,若自己也是个什么神什么仙就好了。
“姑娘,有没有见过性格举止都很古怪的一男一女?”
在她又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穿着紫色衣裳的人开口与她搭话。
“嗯?”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发现一个男子正蹲在面前看着她。
“唔啊!”被吓得往后倒去,幸好被他扶了下。
秦邪站起来,打开折扇狡黠一笑,“怎么了,我难道长得很吓人吗?”
“没有…没有…”她回过神来,惊讶地摇着头。
秦邪站起来,收起扇子拍打着自己的手心,“唔…那两人也真是的,制造出这么大的骚动也不来找我帮忙。”
难道自己还没有一个凡人除妖师可靠吗?
“您难道认识他们吗?河…神大人和界灵大人…”
“哈哈,那是当然的。我可是他们的红线将军呢。”他笑嘻嘻地道。
“红线?”霍晨瑶歪了下头,“难道…”
“他们是夫妻呀,你没看出来吗?”
秦邪看到这姑娘心里刚萌生的情愫,便直接给她浇灭下去。
“啊?!哦…”霍晨瑶幽怨地低下头,“红线将军大人,他们两位都往远处的丛林里去了。”
她欲哭无泪地抬手指向远方,“屠牛村远处的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