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息门的故事听着便让人不寒而栗,谁能想到曾经它也是与仙家有关的地方呢。
祁墨河操控着神轿一口气就来到蛇尊给出的地点,这边果然荒凉惨淡。
空气中弥漫着腐肉的臭味。
他不适地皱起眉,果然那操控着绝伦影子戏的人,已经改变初心了吗。
“这里随处可见被扒掉皮毛的动物呢…”杨若翎走下轿子后捏着鼻子道,“果然得小心行事。”
儿时的记忆与这副场景格格不入,祁墨河不愿多加回想。
草木皆兵,她听见风吹草动,都会警惕地掏出镇符。
悠扬的曲调伴随着簌簌冷风,迎面袭来。
她抬手准备拉出结界,可却被河神按下。
“跟着声音寻过去。”他俯身轻言。
不知是否是自己偏心,这阵歌声远没有渡虚唱的好听,至少她听不明白。
可祁墨河似乎听进去了,他盘着手冷哼一声,“事到如今,竟还在唱这首曲子。”
总觉得怪怪的,她微微抬起头,他依旧冷肃不语。
歌声的尽头,与她料想中无异,是一张被展开的皮。
晶莹剔透,似乎还在呼吸一般,泛着微红。
“这是皮息门?”她小声地寻求旁人意见。
“这是操控皮影戏的幕布。”他回答,“且是张人皮。”
“……”她刚想伸手触碰,就被这句话硬生生驳回来,“这…”
歌声再起,皮上出现了一名女子人影,着装古朴且华丽。
祁墨河从刚才开始脸色就不好看,他直视着画上的女子,“池影,你又何必继续唱下去?”
“唉?”杨若翎诧异抬头,果然他真的知道什么。
女子停下歌声,人皮上陆续出现更多的影子。
祥云、戏台、数不清的人…
她能清晰地看出来这是以前的神仙们。
“当初修炼水法的小孩…”女子开声,“也罢,赏脸莅临于此,不妨一起坐下来看戏吧。”
话刚结束,人皮突然越变越大。
不如说是他们变小了,且扁平的影子,逐渐变得立体起来。
“别动摇。”祁墨河小声对她道,“这影中世界,不过是妖术而已。”
就算搞不清状况,她也知道他们进到那张人皮中了。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皮中世界好不热闹,如大型歌舞坊一般。
所有女子梳妆打扮娇艳欲滴,衣袖飘飘;男子动作凛冽,如战场大将一般呐喊耍着刀枪。
可要说与歌舞坊有何区别,便是这里的歌声她都听不明白,且这里的歌并没有乐器相称。
干巴巴,语涩涩,听着直起鸡皮疙瘩。
可台下的观众却无不拍手称好,杨若翎发现,观众们说的话她竟然也听不懂。
戏唱了一场又换下一场,祁墨河淡漠地站在原地。
直到方才听过的女声再次响起,他的脸色才出现变化。
台上的女子半遮面容,轻笑妩媚,像一只勾魂的狐狸。
华丽的罗裙映衬得她尤为曼妙,只可惜声音依旧干涩无味。
“这是当初池影与仙家交好时的场面。”祁墨河解释着,“历时已久,其中言语你听不明白也正常。”
“哦…原来如此。”
池影掩面的手一直没有放下,凄厉的歌声嘹亮响彻。
这戏会持续多久,杨若翎已经搞不明白了。
“小孩,我的戏如何?”池影问。
杨若翎望着他们,用小孩来称呼河神大人,还真是特别。
“与昔日一样动听。”祁墨河回答,“可我依然听不明白。”
“呵…”池影终于放下掩面的袖子,杨若翎才看见她遮盖着的脸色,并没有皮。
自己曾经被炼狱灼烧掉全身的皮肤,她也明白这份痛楚。
“自那以后,我的影子戏便不能完整。”池影走下台道,“你是来替他补偿的吗?”
这两人说的话她根本听不懂,玉水珠也无法查看如此久远的事情。
“如你所言,我还只是个小孩而已,又能替他补偿什么呢?”
“哦。”池影失望地垂首,“白安贤还不愿来见我么。”
总算有个知道的名字出现了。
“天王与您有过什么故事吗?”杨若翎马上开口询问。
祁墨河愣住了,她什么时候知道的天王名讳…
“小姑娘,从刚才开始我就留意你了。”池影望着她,“我还以为你就是那份补偿呢…”
说着她还出细长的手指想去挑杨若翎的下巴,可伸出的手被祁墨河抓在空中。
“她不是补偿。”
池影苦笑一声,松开自己的手,“要是他有你这般对感情之事上心就好了。”
从她的语气中,杨若翎也能猜个大概,她应该是钟情于天王的。
“为什么,还要收集皮毛呢?”她壮起胆子问,明明不再有观众了。
这话戳中池影的痛处,她细眉一皱,“为了完整的戏。”
“完整的戏又是什么?”
不依不饶的追问并没有让她反感,“小姑娘,既然对我的戏感兴趣,咱们可以深入聊聊。”
“不行!”祁墨河马上拒绝。
“你既然有备而来,又何必担心我会剥掉她的皮呢?”池影不屑地道,“男人总是如此,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
“……”杨若翎尴尬地看着两人,而后无声地对祁墨河道:“我去去就回。”
池影带着她绕过一众仍在举杯畅饮的人群,来到戏台之后。
“你是那小孩的什么人?”她开口问。
“我是河神大人的妻子。”
“哼…也能猜出一二了。”她坐在椅子上,“那么小小孩,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找玄诡门的事情。”
“哦?”她嘴边抹过一丝讪笑,“这皮影戏台,都被冠上玄诡门的臭名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难道这里以前不是玄诡门吗?”杨若翎急切地问。
她抚摸着自己那半张无皮的脸蛋,“完整的戏,有角色、动作、歌词、观众、乐曲还有感情…我的戏永远不可能完整了。”
杨若翎天真地道:“如果是乐曲的话,我可以帮上忙的,我可会弹琴了。”
“呵呵…小小孩,难道你真的认为,这儿的戏是因为没有乐曲作伴才会枯燥无味吗?”
杨若翎还以为自己刚才的感想被她窥探到了,只好心虚地低下头。
“错就错在,我过于入戏,投入过多感情。”她继续说着,“劝你一句,即便是仙家,也不会是至圣洁无尘的地方。”
“您…喜欢天王殿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