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堂屋里,里正以及村里的族老坐在主位上,周家人如烂泥一般瘫坐在地上。
假装昏迷的孙氏被人泼了一桶冷水,湿漉漉的跪坐在另一边。
在村里有名望的几个人全都进了堂屋,或站或坐的挤满了整个屋子。
门外更是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围得密密集集的,有的掂起了脚尖,往里面瞅。
外面的灵棚被人给砸了,棺木也打开了,躺在里面的是一个稻草人。
屋子里,里正疾言厉色道:“周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周荣有气无力地说道:“里正老哥,我们是真的在乱葬岗找到了翠翠的尸身,真的没有哄骗大家,只是那尸身早就腐烂了,有了味,所以我们就先找了个地方埋了。”
“但是翠翠的丧礼不能不办,所以就先放了一个稻草人在棺木里。等到下葬的时候,再把翠翠的尸身移进棺木里也是一样的。”
“一派胡言。”里正厉声道:“你当大家都眼瞎了吗,周翠翠好端端的站在这,你说她死了。”
周翠翠撇着嘴,到现在还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知道她爹娘为她办丧礼,不认她了。
全然没反应过来他们周家已经犯了众怒。
“里正,你问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周家能够做出这么不道德的事,害得我们山溪村沦为了一个笑话,下次还指不定怎么对我们呢,绝对不能再让他们留在我们山溪村了。”
“对,他们就是毒瘤,必须赶出山溪村。”
“赶出山溪村。”
有人开了头,围观的百姓纷纷附和道,都是赞同将周家逐出山溪村,决不能留下这颗毒瘤继续祸害他们。
孙氏跳起来与叫得最欢的几个村民对骂:“你们放什么屁,我们在山溪村住了大半辈子,孩子他祖爷爷都葬在这里,你们没资格赶我们走,没资格……”
一个矮胖妇人驳道:“在山溪村,咱们吴姓根基最深,本家最多,除了我们,还有谁说的话最有份量。你们周家不过搬来了四五十年,也好意思在这叫嚣,趁早滚出去我们村。”
周荣站起身来,脸色很是难看:“你们别忘了,十年前闹饥荒,我们周家是分了粮食给乡亲们的。要不是我们给的粮食,你们能活到现在吗?”
“要我们离开山溪村也可以,先把当年我们周家拿出的粮食还了。”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叫嚣着让他们滚出山溪村的乡亲果然安静了下来。
苏念挑眉,竟然还有这种事。
里正和族老相视一眼,脸上多了些凝重。
两人压低声音商量了一会,最后还是由里正开口了。
“周荣,十年前粮食的事,你自己心知肚明。整个村里谁不知道那粮食是苏大夫送到你们周家的,本就是拿来接济乡亲们的。”
“如果没猜错,当初送到你们周家的粮食,你应该没有全部拿出来,最起码吞了一石吧。”
这话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周家的名声从一开始在山溪村就不好,苏家夫妇之所以将粮食送到周家,就是想让周家借这个机会与村民缓和下关系。
但周家心胸狭隘,又怎么可能全然照做。
若不是因为苏家村离这儿较近,苏大夫时不时的带着妻子回娘家,周家怕是早就把所有的粮食全都吞了,连一个米渣都不分给乡亲。
所以里正这话一出口,周荣就有些心虚了。
孙氏不甘示弱的冷哼一声:“粮食是苏家送的又怎样,东西送到我们家,那就是我们周家的,你们吃的那就是我们周家的粮食。”
“现在要把我们全家赶出山溪村,那就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这下变得乡亲们进退两难了。
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虽说那粮食是苏大夫送过来的,但他们确实是从孙氏的手上拿的粮。
这一点谁也没办法改变。
但是村民也绝不愿意今天这事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周家都能拿丧事做戏,谁知道下次还会弄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来。
苏念扫视一圈,缓缓开口:“晚辈倒有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里正道:“苏姑娘有什么好主意?”
苏念从容不迫地道:“不管以前周家对大伙有怎样的恩情,但今天这事确实是他们做错了。”
“虽错,但并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大家不如先给周家一个机会,让他们先留下,若是后续表现还过得去,那今天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周家人的脸上全都露出了笑容,第一次对苏念的话表示了认同。
“苏姑娘的意思是,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
苏念道:“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为了这么一场假的丧事,不知道白白耽搁了大伙多少时间,周家理应做出补偿。”
这话一出,立马就有人心动了。
“什么样的赔偿?”
苏念似乎仔细考虑了一下,才道:“不如这样,让周家赔给每家每户三十文,权当给各位叔伯婶婶们压压惊。”
“什么!三十文!”孙氏猛地拨高了嗓音,“我凭什么要给这个钱。”
“三十文也就够买上两斤肉,不多的。”苏念摊了摊手,道:“舅母你要知道,乡亲们本是带着诚意来参加周…表妹的丧礼的,但你们却这样欺骗乡亲们,把他们的诚心踩在脚底。”
“这件事怎么看都是舅母一家不对,理应补偿他们点精神损失。”
山溪村一共有一百户人家,每家三十文,一共就是三两银子。
这银子周家是绝对拿得出来,并且能让他们肉痛好长一段时间。
“还精神孙氏,去他娘的。”孙氏刚才还觉得苏念知道向着他们周家,现在只想撕烂了她的嘴。
苏念一本正经地说道:“舅母有所不知,若是精神受到影响,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安的情绪,比如说焦躁,难过,失眠,吃不下饭。所以就算给每家赔了三十文,还是乡亲们吃亏了。”
围观的百姓:……
苏姑娘这话说得他们差点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