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薛道说,“都到这个时候了,太子还不肯放弃将屎盆子扣在五皇子的头上,将局面闹得越来越乱越好。”不屑一笑,“这个陈望,到底还是有点儿本事,这洋洋洒洒一盘棋,竟然没放过任何一个人。”
“陈望?”
听到这个名字,林照浑身都不舒服,放下筷子,顿时什么胃口都没有了,冷声道:“原来他是太子的人。”
“太子蠢笨,只怕是受了这人的挑唆,况且陈望也不是太子的人。”薛道见她不吃了,夹起一块肉来递过去,笑的温软,“他是皇后的人。”
林照惊得张嘴,那人就势将肉塞了进去,她忙接住吃了。
低头咀嚼的时候,她眼珠转的飞快,一方面在消化这个消息,一方面也诧异薛道怎么会知道,还这样轻而易举的告诉了自己。
“母亲说了,内宅之人,最好还是不要掺和朝廷的事。”
“无妨,你可以知道。”
“为何?”
“我知道你心性格局,不愿让你拘泥于内宅一角,你可读天下书,也可知天下事,我会帮你买来你想要的书,也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事。”
薛道温和道。
林照抬头,咽下口中吃食,轻轻一应。
“你可知道那镖局中的细作是谁?”
“你说那个谢双木吗?”
薛道的瞳孔忽然变得极黑,神态也有些低冷:“罢了,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他是谁。”转笑叮嘱道,“你先把东西吃了,饿着肚子可不行,会晕船的。”
林照点头,拿起筷子闷头吃着。
“只是,我听说你曾去过荣亲王府?”薛道突然问道。
林照猛地一呛,透着碗边悄然看过去,见薛道似笑非笑,嘴唇勾着,眼睛里却透着冰冷,想必这人介意此事,可是问了就说明瞒不住,良久才点头。
“他约你做什么?”
薛道顺手拿起那架筷子的筷枕把玩着。
“假借着孙箬之名要挟我嫁给他罢了。”林照撞着胆子坦然。
“还真是卑鄙小人啊。”
薛道语气舒然,拿起玉著用力的掷了出去,将不远处的巴掌厚的荷叶直接砸出个洞来,语气让人捉摸不透:“他还曾威胁过我母亲,胆大包天。”
林照打量着他:“你生气了?”
薛道回头,笑意不减:“没有。”
林照实在是奇怪,甚至一度怀疑,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薛道,不会是平怜认错了吧,还是说自己昨晚睡错了人?
传闻中的薛道不是一位虐性暴臣吗?
他残害忠良,奸凌官眷,一路踩着血海尸山爬上文昌令的位置,挟天子以令诸侯,将大陈国变成人间炼狱,那个佛前恶魔一般的人,居然对着自己时时喜笑颜开,还这般体贴呵护。
是传言有假,还是薛道在矫饰太平。
见林照这么看自己,薛道古怪道:“怎么了?”
“没怎么。”
林照低头。
“有话直说,你在我面前何必隐藏。”
薛道这话不知几分心诚,林照当然不会相信,即便是枕边人,但一想起薛道的本性,安逸的背后就会浮生几分不毛而栗。
倘使自己说错了话,薛道也会对自己下手吧。
前一秒还笑语嫣然,下一秒就掏刀?
万事没有平安活着重要。
薛道面前,她若要自保未来,首先要做的就是顺从,方才试探之言,想必是因为尊严受损,自己的身上,不能留下任何令他不满的痕迹。
他现在对自己好,很可能是一时兴起,毕竟前世的薛道,在没有成为暴臣之前,也是人人称赞的贤臣,想必俊逸皮囊下最会伪装。
新秀,贤臣,诡臣,奸臣,暴臣,人鬼。
这是她前世的记忆。
“我那日和陈望清清白白,少爷放心。”林照认真的解释道。
薛道伸手,她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那人发笑:“我信你,你躲什么?”
林照咬咬嘴唇,别过头:“没什么。”
“那日你在孙府上赴宴的时候,我也在。”薛道告诉她。
林照回想,原来当日给林长宜解围的是薛道。
“你大姐还真是阴毒,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薛道拿起旁边的酒盅一饮而尽,淡淡道,“是我姨妈着人解了围,不过那也是为了保全你的名声,我当日在二楼瞧见你了,瞧那样子,是你做的吧。”
林照不为所动。
薛道好笑道:“看来你当真恨她,解围是多余了。”
“不是。”
薛道见她这般,挪身过去,放下小阁的帘子,外面的日头大,那么厚的帐子也透进些光来,狭窄的空间里飘着一股好闻的幽香,他凑到林照跟前,低声的说道:“什么不是?你在我面前为何如此假装?”
林照进退两难,也不敢去推搡这人,只道:“夫是妻天,我不敢放肆。”
“我才不信,你最是不怕的性子,说这样的话,不是你。”
薛道伸手搂过她的腰,不叫她躲,林照有些紧张,呼吸放慢:“你我相聚不足两日,婚前也不曾相处过,怎知道我真正的脾性。”
“我就知道。”
薛道促狭道:“你若再装假,我便收拾你。”
林照垂眸,好容易抬起手臂抵在他的胸口:“你……”
“还装?”
薛道语气微扬,直接将她面对着搂在怀里,伸手去扯裙摆,吓得林照低呼出声,抓住他的肩膀,低头移目,薛道看着她羞得下巴都红了,笑个不停。
被如此戏弄,林照气愤不已。
“白日宣情……好歹也是出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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