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豹睁开眼睛,只觉得身上疼痛无比,周围天旋地转,半晌后才看清周围环境。
地面到处都是破碎的青石板,缝隙中杂草丛生,木质建筑腐朽不堪,抬头向上看去,天地灰蒙蒙一片,不见天日。
他试图催动法力,却发现周围气机混乱,灵气稀薄,以阴气为主的各种杂乱气息充斥在周围的每一处空气。
“我勉强帮你包扎了一番伤口,无奈只能止住皮外伤,气脉内部的损伤我却是无能为力。”
见南山豹醒了,一名手持长戟的穿甲青年将军警惕地望着四周,示意南山豹赶快站起身来。
“这里是哪里,是你救了我?”
此地古怪,南山豹强撑身子,站起身来,桃木棍已出现在他手中,准备随时出手。
“此地唤作堕龙坑,乃是当年泾河龙王被斩首后,充满怨气的龙头砸出的大坑,是长安城外一大凶地,我叫尉迟严,皇上派我来镇守此处。”
眼前这人散发着一股彪悍气息,仿佛一头人形野兽,修为应该在筑基以上,似乎听命于朝廷,却对自己这个陌生妖怪施以援手。
“多谢相救,我是云游四方的猴妖,唤我侯南山就行,将军不以人族和妖族之别见死不救,着实感谢。”
南山豹抱拳施了一礼,却没有收回桃木棍。
“泾河龙王?我曾听族中长辈说过他的故事,难怪此地怨气冲天。”
泾河龙王可谓是西游缘起在唐朝的重要导火索,据说长安城中有神算袁守诚,经常给帮过他的渔夫算泾河水族出现的位置,惹恼了泾河龙王,他便化作一白衣秀士,以明日降雨时间点数为赌,让袁守诚掐算。
龙王在天庭中掌管具体司雨职责,是少数没有放弃躯体,却同时能操纵神牌的妖仙,泾河龙王本是西海龙王的妹夫,小鼍龙的父亲,拿本职工作去赌,看似稳赢不输,回到龙府后,天庭突降圣旨,要他明日降雨时间点数与袁守诚的推算完全一致。
泾河龙王不愿服输,私改了下雨的时辰点数,触犯了天条,结果被天庭知晓。袁守诚让他寻唐皇李世民求助,李世民承诺救他,但最终仍被人界天官魏征于梦中所斩。其魂魄死后一直纠绕李世民,最后拉着李世民的魂魄去了阴司对质。阴司偏袒李世民,放其还阳,泾河龙王的魂魄被阴司强入轮回。
这位老哥可谓是西游著名倒霉蛋,事后一看,明显就是被人坑了。
尉迟严见南山豹恍然大悟的模样,知道自己不用再解释一遍,几乎所有有些道行的唐人都知道泾河龙王的故事。
“我师承道门一特殊分支,师门讲究有教无类,并不在意人族和妖族之别,所有生灵,一旦开智,皆可追求大道。你应速去就医,以免影响日后修行,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尉迟严正要带着南山豹沿破落街道前行,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皱眉自语道:
“天上来人,你自天上坠落,虽是妖族,却也勉强应了天上来人的掐算,莫非你就是老袁口中那位应劫变数?”
南山豹正用灵念默默感知着缩成极小一团的筋斗气,听闻变数两字,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他身上恒定了不在掐算中的特殊天赋“天衍其一”,确实是“变数”,但却无可能被人掐算出来。
换句话说,能被人掐算出的“变数”,也就不能真的称之为变数。
难道尉迟严口中的老袁,掐算到的是自己如今“花果山寻圣使”的身份,故意设下的局,引自己入套?
“老袁是谁?”
南山豹跟在尉迟严身后,在灰蒙蒙雾气中穿行。
“这说来话长……紧跟在我身后,此地有许多虾兵蟹将,咱们需要小心些。”
话音刚落,一股莫名警兆在心中突兀升起,南山豹看向左侧前方,一处断崖崖边许多庞大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这些臭鱼烂虾本是妖族水兵,常年收坠龙坑怨气影响,有些邪门,他们惯用水藤缠绕法术,一旦被他们合围,只怕就要被他们拽进坠龙坑里面!”
尉迟严手中长戟一挥,竟是直接冲杀出去,威风凛凛喊道:
“你身上有伤,快走,我来断后!”
还未等南山豹反应过来,尉迟严就与那些数丈高的虾兵蟹将撞在一起,长戟纷飞,灵光闪动,与一般擅长法术符箓等远程攻击的修士完全不同,出手间尽显凶悍强横。
两侧都是断崖,南山豹无奈,只好挥舞桃木棍跟在他身后往前冲。
拦在南山豹前方道路上的是一头八足螃蟹妖将以及三头手持长刀的虾妖兵,剩下七八头妖怪都围在修为明显更高一层的尉迟严,面对区区一名妖兵,那螃蟹妖将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挥舞着双鳌,朝南山豹砸去。
可眼前那里还有猴子的身影,他身后忽然传来两声重物坠地声,等他转过肥硕的身子,却发现两名虾兵已经倒在地上,而猴妖好似鬼魅,正用一根深紫色长棍,角度刁钻地插进最后一名虾兵头盔缝隙之中。
虾兵身上所穿战甲乃是本身虾壳炼化,头盔与肩头相邻的缝隙是战甲的薄弱之处,但虾兵行动时,总会有意无意地护住,眼前猴妖能够短短两息之间,连出三棍,棍棍致命,足见他身法灵活。
螃蟹妖将心中忽然升起强烈警兆,在南山豹气机的强烈刺激下,他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杀意,狂吼一声,猛地朝南山豹扑去。
妖族之中,水族妖怪是最讲究血统的族类,奉龙族为王,与陆地山场妖怪互不相属风俗有很大区别,不少水族的修炼功法都是以凝聚自身血脉,向龙躯转化为目标,此时螃蟹妖将双鳌射出两团幽绿的毒液水球,八支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蟹足朝地下猛地一踩,南山豹周围顿时冒出数十颗扭曲生长的水草,毒液水球和水草一起向他攻来。
这是南山豹第一次越阶面对妖将攻击,双脚被水草束住,眼看就要被毒液水珠砸中,心念一动,顷刻间化作一株绿油油粗藤,好似土遁一般,钻入地下,躲过水草束缚,水球落空,砸在地上,冒出腐蚀般的腾腾白气。
“小小妖兵,竟会变化之术!”
螃蟹妖将的声音疯狂中夹杂着一丝骇然,下一瞬间,近百株藤条冒出地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他八条蟹足牢牢捆住。
螃蟹妖将还想挣扎,一道剑光凭空出现,插入他的眼睛,在痛苦嘶吼中,南山豹又重新化作猴妖模样,手臂青筋暴起,皮肤瞬间染成金属板的古铜色,桃木棍呼啸着砸向被他妖躯外壳掐住的斩蛟剑,巨力之下,斩蛟剑穿体而过,螃蟹妖将轰然倒地,只剩肢体还在无意识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