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刚上场的时候还害怕的要命,可现在的身体却仿若打了肾上腺素般毫无知觉,那双白暂的手掌按下琴键是如此有力,早园薰能感触到手指末节所传达回来的力度。
指尖像是鸟儿的翅膀般轻盈,胸腔里的畏惧早已化作是巨大的能量,推动着她前进。
她没来由的感到了愤怒,就像是事事不顺心的失败者向天空倾诉着不公,弹在琴键的手掌仿若化作是战锤,虽然表面平静但其实心里正如同浪潮般咆哮。
他们凭什么不能是冠军?他们就应该是冠军!
这样愤怒的意志像是一杯烈酒,正加热着那颗寒冷的心,早园薰觉得身上有股热流在奔腾,从心室、再到身骸,最后再流向四肢,那在琴键上跃起的十指从未如此有力过。
那样无言的愤怒连樱井优衣都有些吃惊,从这份琴音中她听出了不甘的意味。
那些与他们前来竞争的人,最终都将倒在他们的脚步之下。
谷川的家伙犹如席卷一切的钢铁洪流,他们的演奏是如此完美,所使用的技巧是如此的轻柔,所夹杂的情感是如此的强烈。
就连那些评委也不禁为这份情感所触动,在他们眼前,就是像在逆风而飞舞的旅鸟,那样的高傲直直地传达在每个听众的心里。
而在平清月的眼里,他们已经推开了那扇门扉,抵达了终点。
就连清水静衣也不禁点点头,她目光清冷地看着这群正以愤怒而弹奏的人,像是从石缝之中挣扎生长的野草,在这暗无天日的缝隙里努力长高,看着头顶那份温暖的光明,想要伸出叶片长出在这片石缝里。
旁边北海道的女孩也呆住了,她仅存的那些骄傲现在却如木枝被轻易折断。
从北海道一人来到大阪,她现在却不禁有些想念那现在暖和的北海道的光景来,她想念学校里漫无目的的日常,她想念与朋友之间的交谈。
什么都好,可她现在呆在这他乡心里没来由的不禁失落,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人生固然有喜剧,但同样也有悲剧发生,这便是所谓人生的构成。
而所谓喜剧不过是展现他人的悲剧,其实没有谁不会受伤,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不会受伤的世界。
她明白这一点,但她觉得至少不应该是现在,在她寄托无限希望与希冀的现在,如同镜子般全部破碎掉。
可悲剧之所以可悲,事因为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却无从改变。
大概,她现在心里也是如此的想法。
谷川的演奏结束了。
台下响起排山倒海般的掌声,噼里啪啦地响彻着,那是对于强者的盛赞,他们的实力值得这样赞美。
平清月也跟着鼓掌,这股掌声在他听来就像是齐放的礼炮,祝贺着王的登基。
他的心情也不禁雀跃起来,尽管现在他的身边正发生着注定的悲剧,但人与人的情绪并不能共通,他也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
早园薰他们正热烈地鞠躬着,看起来对今夜的演奏犹为满意。
——
演奏结束。
在这样万众瞩目的时候,电视机前守着的观众同样焦急地等待着结果,今晚有人笑也注定有人哭,但在结果公布之前谁还留有一丝机会。
虽然做那样的梦并不现实。但人就是喜欢留有希望的生物,他们总希望奇迹能降临在他们的头顶,但事实上除了雨雪或者垃圾以外,并没有东西会降临。
最终的结果尚在出炉,西宫橙还算镇静地来回踱着步,她要保持自己的平静,部员还需要她。
要是连她都露出担忧的神色,那么作为部员也只会不断惶恐,哪怕在这样的最后关头,她也是樱丘合奏部的部长。
她的目光不禁投向谷川那边,试图从人堆里找出那俊美的身影。
明明之前一眼就能辨认出来,可现在她来来回回仔细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他,她今晚也不知为什么,就想要看见那张俊美的脸。
但是很可惜,他没有出现过,代替他坐在琴凳上的是看上去有些害羞的女孩。弹奏钢琴的技艺也远远没有他好。
谷川这边同样气氛紧张。
刚刚在舞台上的气势却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坐在后台的他们就像是一群流浪汉,完全没有刚刚那样的愤怒。
但这次同样也是他们拼尽全力的合奏,弹奏时的脑子被彻底放空,没有想过其他事情,只是徜徉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音乐,如同唱片机似的放了一遍又一遍。
“请谷川的同学跟我来。”工作人员叫到他们的名字,领着他们去往前台。
三十只队伍站在舞台下,舞台上三位中年人正神色凝重地拿着打印A4纸,上面的名次都无比重要。
每次宣布结果,令他们都有种捏住其他人命运的错觉,正因为是这样,所以他们做出决定才会慎之又慎。
观众席上,平清月同样等待着宣布结果。
跳过老套的开场词,直接来到最激动人心的宣布名次环节,平清月竟然有种捏住彩票在电视机前对号码时的激动。
而清水静衣一脸淡然,她看看自己男友那副激动的神色,而自己就要平静得多——反正对于她而言,结果已经注定了。
“第三十名:鹿儿岛,新日高中!”
舞台下其中一支队伍一阵哀嚎,原本他们以为至少能进前二十,但眼前这倒数第一的结果让他们非常不满意,远远没有达到他们所期待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