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二娘,镇衙重地,岂容你喧哗?”
“人命关天,岂由你们空口白牙的颠倒是非黑白!”荼魅丝毫不惧!
避重就轻的给出借口说静娘是自己摔死,怎么不说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所做的违法之事?
三天三夜,荼魅就守在镇衙,没有离开一分一秒。
连她自己的生意都完全顾不上,只为静娘讨一个公道。
静娘是她当人之后的第一个朋友,一起吃一起喝,一起想着赚钱,一起想以后的好生活。
她定要为静娘的死抓出罪魁祸首的人。
不仅仅是为静娘,也是为无数姚二娘、静娘那些受欺负的女人讨个公道。
然而,那些人根本不在静娘的命,他们在乎的只是自己的乌纱帽。
学院首当其冲受到知府大人的责难。学校只说是一场误会,因为有学生严重腹泻他们才报官,这是应该的。
至于静娘的早餐,他们有理由怀疑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学习们都是国家栋梁,不得不谨慎。
学校表示对静娘的死很惋惜,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特召静娘的儿子进学院读书,并减免五年的束脩。
每年二十四两,五年就是一百二十两。
至于衙门这边,有理有据的说明了去荼魅家抓人的都是新招的合约工,他们新来的不懂程序,可能存在执法过度的现象。
衙门主动赔偿二百两安葬费给静娘的娘家人,并且已经得到静娘兄长的原谅,达成和解。
这便是知府大人就这件事给荼魅的最终处理结果。
静娘的兄长和儿子都没有意见,并且一边收了钱,一边收了录取通知书,双方都签名按手印了。
旁听的各级群众大多数都觉得这事就这样算是圆满解决了。
还夸知府大人效率很高,给静娘家人争取到的赔偿很丰厚。
毕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被休的女人。
被休就意味着有七出之罪,不是什么好女人。
她自己不小心摔死了,还能给娘家兄长和她留在夫家的儿子这么大的好处。
真是多亏了知府大人啊,仁慈的好官啊!
荼魅气的又想去击鼓鸣冤,去他奶奶的摔死,去他爷爷的好官。
却被何监工拦下来。
“这个世界除了你,没有人在乎静娘是怎么死的。每天都死很多像静娘那样微不足道的人,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
陈姣也劝母亲算了,这几天她的双眼哭的红肿,她在乎静姨的死,但她们人微言轻,又没有证据,还能如何呢?
静娘的亲哥哥和亲儿子都不追究了。知府大人也说这就是他能给的最好的判决结果。
“你们都叫我就这么算了?”荼魅一字一句从牙齿蹦出这几个字。
何监工叹了口气:“不然呢?这类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民不与官斗,穷不与富斗。你为静娘做的,已经够多了。”
“不!不够,静娘就是被他们逼死的,他们当时企图对静娘不轨。”
何监工无奈摇了摇头:“这几天我也打听了这事,据说那四个人现在还躺着起不来,都要告静娘伤了他们命根子。”
“呸!那是他们活该!”
“哎,你不要冲动!话虽如此,可现在静娘死了,说不了话。而他们是活的,嘴长在他们身上,当时的情况随他们怎么编排,肯定是会把所有责任都推在静娘身上,甚至会说静娘主动勾引他们。”
“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荼魅不想听他下面的假设。
“你明白就好,知府大人能为静娘争取到这个数额的赔偿,其实已经超出我所料。你知道吗?码头上的工人如果受伤残疾赔三十两,死了也才赔五十两。”
荼魅眉头紧皱,就这么点?
“不然呢?赔几百几千?谁来赔?别忘了,穷人的命不值钱,没人在乎。”何监工说完又自嘲道:“我们也都是穷人,手停口停,哪有人会在意?”
连自己都不在意。因为,在穷人眼里,贫穷比死亡更可怕。
死亡甚至是解脱。
荼魅很难懂何监工的意思,毕竟她不是真的弱小无助的可怜人。
她只想要个真身,让所有人都看得见她的美。
其实她想不通为什么姚二娘、静娘都会选择自尽,宁可用死来摆脱活着的痛苦。
宁可舍了肉身,不再生存于阳间,也不愿意继续活着。
姚二娘是接受不了丈夫用恶毒的罪名抛弃她。
而静娘的死,在何监工看来是受不了被玷污的耻辱。
然而,荼魅知道当时的真相。静娘选择自尽,是怕踢坏了那些坏人连累身边人。
静娘不认为她这般无依无靠的人可以成功身退,因为她对这个世俗的偏见还有制度绝望了,即便她的赚钱大计还没有完成,即便她还没自己的房子养自己的孩子……
她选择了一死了之,就是因为出了事后深深的无力感,毫无解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