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一日(3)
冷如依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在桌前已足足一上午,丫鬟心儿催促了她好几次,说:“今日天气甚好,姑娘该出去散散心。”可是冷如依根本就未听进去一句心儿的话,目光呆滞,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心儿只当是今日傅公子来的原因,心想这天下的男子都一个样,一样的滥情、花言巧语。她那可怜的姑娘五年前和一侠士一诺白首,可是那侠士一别就是四年,后来打听到那侠士与一位流浪女相好,两人一起驰马江湖去了。
自这事后,冷如依日日闭门不出,偶尔问心儿到了什么节气,比如到了清明节和重阳节时她才外出踏青赏花什么的。不过,尤女自有天怜。这年开春,那傅丞相的小公子突然光顾,给冷如依吟诗写词,终是打动了那颗沉寂已久的心。此后,两人日日夜夜相随相伴在冷如依的“沉香阁”,真真是羡煞了旁的女子。
可是好景不长,傅公子在沉香阁一连呆了五日,回去后便再也不来了。不过这一次冷无双竟像个没事人一样,只是她又回到了之前闭门不出,整日蹙眉发呆的状态了。心儿实在为自个儿的姑娘感到不平,几番思量后她还是决定到她们老板的房间找傅公子。
三位梦仙正在屋里商议该到哪里去游玩的事,不过不待他们两位男子发话,蓝小姐便下令道:“去凤逸山的逸香洞。”
“姑奶奶,那可是狐妖住的地方,你也不怕去了后被那老狐狸报负女之仇。”包老板道,他一张阿谀奉承的阴险长相,两颗门牙尖且细跟老鼠似的。
白顷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说你啊,凤凰城那么多还像点人样的男子你不选,偏偏要选这一张耗子脸来。我跟幽幽去那逸香洞没准还能迷个娘子回来,你就不一样了,至少比我和幽幽安全。”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的相貌会吓跑她们不成?”
“我可没这么说。”说着傅公子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又不愿吃凡人做的饭菜,总觉得他们做的不干净、难以下口,便问包老板道:“影影,你这怡香院里有没有专职厨师,给咱们做几个菜填填肚子呗,我饿了。”
包大老板瞪他,“傅丞相的小公子也有求我的时候呀?”说着拉下脸,道:“没有,我这小小的怡香院哪有你们傅府那般富贵?要吃饭回你家吃去。”
“且,不做就不做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白顷寒翻白眼,起身来到蓝小姐跟前,拉起蓝小姐的手,道:“幽幽,走,咱们到我家吃饭去,我一定会好好的款待你。”
蓝小姐什么都没说,被傅公子拉拉扯扯出了包老板的房间。出门竟看见一个绿衫丫鬟站在门旁,错愣的神情不知如何是好,冲傅公子深深施了一礼:“傅公子好。”言罢仓皇逃去。
两人愣愣地望着丫鬟逃去的背影,觉得奇怪。蓝小姐问傅公子:“那丫鬟你认识?”
“怎么可能?咱们到凡间不过一天,我怎么可能认识她?”他勉强笑道,不过细细一想,这傅公子还真是认识她。但是那都是这具躯壳的事了,跟他白顷寒有什么关系?
傅公子和女扮男装的蓝小姐手拉手,一路上没少被老百姓指头骂足。不过无论被谁人说,反正不管他们的事,他们只不过是借住一下这躯壳,在凡间呆几天、办完白莹的事,一切就跟他们无关了,所以他们也不在乎。
来到傅府,两人高高兴兴地正跨进傅府大门时就被一名守门的家丁拦住,“小少爷,您可先别回去,老爷正在您的房间发着火呢。”
“发火?为什么要发火?”白顷寒甚是无辜,也觉得出门不幸,出师不利。心想,自己刚到凡间第一天就遇到这样火爆脾气的爹。白顷寒这个后悔呀,真是计谋不周,找替身时自己不仅要找个长相英俊潇洒的,更应该找个善解人意的双亲啊!
家丁苦笑,真不知道他们的这个小公子是真傻还是假傻?那风月场所即便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去了都会被别人耻笑,更何况他这个美誉少年呢?道:“少爷,您前些日子去怡香院老爷和夫人硬是没相信,可这一次,您说您去就去吧,去那种地也不知隐晦一点,还那么光明正大的去了,像去逛集市似的。这不,千口一致,连大街上卖包子馒头的大爷都在议论,老爷和夫人不得不相信了呀。”
“哦,原来是这事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白大公子说的轻巧,躲开家丁,拉着女扮男装的蓝小姐就进了府。踏桥穿亭,绕过假山楼台,来到自个的房间,推门进去,便见一对中年夫妇唉声叹气地在屋里来回踱步。看见傅公子,男子迎上前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重重地落在那张俊俏的脸上,“混账东西,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知道去丢人现眼,惹花探柳去了?你的那些书,肚子里装的那些学识都让狗吃了吗?别以为你会作的几首诗词、被别人称赞几句就了不起了,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你还嫰着呢!”
无疑这就是傅家掌柜的傅丞相了,他一通骂,气血高昂,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便觉头晕耳鸣,一屁股就栽在了凳子上。傅夫人急忙上前扶住,“老爷,你怎么样了?”一边冲门外喊:“大夫,快叫大夫。”
这一通闹,将在如梦境清清幽幽呆惯了的白大公子和幽梦仙子弄了个手足无措,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该如何是好。千百年来白大公子都未称呼过“爹、娘”这两个词,如今一时间让他张口,他还真是叫不出来。心想,早知道这样当初他还不如找个没有双亲的呢,也不用受这管制。
“孽子,还不快过来跪下给你爹道歉,你看看你将你爹气的。”傅夫人气的手都在颤抖,指着蓝小姐问:“他是谁?”
“我一个好朋友”白顷寒乖乖回答。
“看那细眉娇脸的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这些狐朋狗友将你带坏了。”
瞬间,蓝小姐横了眉头,握紧拳头就要冲上去,被傅公子扯住,小声道:“稍安勿躁,别忘了我们此时的身份。”
蓝小姐喘着粗气,一秒钟的淡定后,“哼”了一声,摔开傅公子的手跑出了门外。
反正待在这儿也是受闲气,还不如一走了之呢。傅公子追了出去,喊:“幽幽,等等我——”
“孽子啊——”夫妇俩喊道。
两人出了傅府,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傅公子实在是觉得肚子饿,看看街边的饭店酒馆又不想进去,前思后想,对蓝小姐道:“幽幽啊,要不咱先去你们蓝府吧,我这肚子饿的快要前胸贴后背了。”
“好啊”蓝小姐点头,两人转弯向北又朝蓝府走去。可是幽梦仙子并不知,身为大家千金的她是不能随随便便出门抛头露面、与陌生男子结识。不过无论怎样这傅府的面子蓝老爷还是要给的,不就是去他家吃顿饭嘛,他也没有不好好款待的理。
蓝老爷见到傅公子自然高兴,吩咐下人准备好菜好饭好酒准备招待。可是白顷寒有严重洁癖的啊,他怎会放心别人做的饭菜,便歉和的笑笑,想去握一握蓝老爷的手也好说话,但他又嫌人家蓝老爷的手从来都不洗干净,于是乎还是忍住了,道:“是这样的蓝老爷,我这人从小就有非常严重的洁癖,外头的饭菜从来都不会去吃,所以今日才来贵府想蹭一顿饭。”
“傅公子能光临我蓝府,实乃我蓝某三生有幸。”
“嗯。可是,我也不放心你家厨子做的饭菜,所以想亲自去监督监督。”
这话一出,蓝老爷的脸立马绿了,但还是赔笑道:“无碍无碍,那就让小女陪你一起去吧。”
幽梦心想,她哪知道蓝府的厨房在哪儿呀,立马说道:“我在外面逛了一天,累了,还是让下人带他去吧。”
“什么?你在外面逛了一天?”蓝老爷的巴掌都快要抬起来了,硬是被傅公子的两声干咳声压了下去,和蔼可亲道:“好、好,那你先回房歇息去吧,一会儿叫你。”
蓝小姐冷冰冰的一张脸离开,感觉是把她那爹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白大公子到蓝府的厨房后就命人将厨房里三层外三层的刷了个干净,洗菜做饭的时候又命厨子将他们的手洗了又洗、搓了又搓,真真是将厨子们的手都快要搓掉一层皮了。洗菜的时候,同样让厨子们洗了又洗,一遍又一遍,直至将那些有骨有韵的菜洗地骨散韵殁。
这一顿饭,直至上桌的时候已是日落黄昏。除了白大公子已经饿的头晕眼花外,蓝府上上下下皆饿的前胸贴了后背。
落座在饭桌前,幽梦仙子一个劲地冲白大公子翻白眼,道:“总有一天你会被自己活活饿死。”
正吃着饭,门外一名看门的家丁来报,说:“老爷,怡香院的包老板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