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早起和麻药的双重作用,林悄悄这一觉睡了挺久,后来是被饿醒的。
她看了看时间,中午一点。
也是,从昨天晚饭后,就没再吃过东西。早上吃的药还把肚里所有存货都排干净了,现在真是腹中空空,饥肠辘辘。
“我好饿……”悄悄虚弱地说,“我想吃火锅、烧烤、韩餐、日料、炒菜、泡面、大包子……”
杜楠帮她总结:“你就说你现在什么都想吃就是了。”
林悄悄欲哭无泪:“我真的好饿,这辈子没体验过这么饿。”
“再坚持坚持吧,明天早上你就能喝小米粥了。”米范安慰她。
听了这话,林悄悄更难受了。什么叫“度日如年”、“备受煎熬”,她总算切身体会了。
杜楠肯定地说:“安慰的很好,下次不准再安慰了,乖。”
为了分散注意力,林悄悄决定化饥饿为工作的永动机,手指噼里啪啦疯了一样地敲键盘码字,仿佛多写出一个字,就能少一分饥饿。
反观任倾,比她隐忍多了。就连刘文登在他病床边呼哧呼哧地喝着牛肉汤,啃着烧饼,他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林悄悄真是打心眼里佩服他了,就这份定力和心智,难怪当年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想怒刷存在感,都能被他忽略不计。
正当悄悄发愤图强,拼命工作的时候,一对中年夫妇来到病房中,看模样,八成是任倾的父母了。
杜楠也看到了这对夫妇,因为他们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不约而同的,悄悄和她对望一眼,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神情。
任母穿驼色过膝大衣,内搭灰色羊绒衫、黑色阔腿裤,头发在脑后挽起,梳得一丝不苟。她应该很注重日常保养,皮肤紧致光滑,整个人看起来最多四十岁年纪。任倾的长相应该大多随了他妈妈,冷漠孤高的气质,也是随了妈妈。
任父个子很高,穿一身藏蓝色司法机关正装,五官深邃,面容严肃,正气凛然,给人一种无声的压迫感。
刘文登抬头看到他们,赶紧放下手中的汤碗,胡乱抹了抹嘴,起身打招呼:“叔叔阿姨,你们好,快请坐,请坐。”
任父点点头:“文登,谢谢你过来帮忙。”
“应该的,应该的。”刘文登明显很是敬畏任家夫妇,在他们面前都不敢摆出贱兮兮的模样了,此刻显得特别板正有教养。
任母在凳子上坐下,然后如皇后巡视一般,打量着病房。1号床老大爷和家属不知怎么的,说话声音都放低了不少。任母的视线扫过悄悄病床的时候,悄悄心里“咯噔”一下,赶忙撑起一个甜美礼貌的微笑,算是打招呼。
任母也冲她极轻极淡的笑了一下,微微点头。
米范和杜楠之前四仰八叉的坐姿维持不下去了,不知何时挺直了腰背,大气都没敢多喘几下。
整个病房的人,都不自觉的被这对夫妻震慑住了。
杜楠尽量保持嘴唇不动,从牙缝里用宛如蚊子哼哼一般的声音,说:“我怎么感觉这会儿后背凉飕飕的,特别压抑呢?”
公蚊子米范以同样的方式、音量附和:“我也是,我都不敢说话。”
林悄悄没说话,她只是皱着眉头,感觉不太好。
任倾的父母,一向是这样的吗?
再看任倾,他表情如常,只是在刘文登说话之后,不轻不重地问候了一声:“爸,妈,你们来了。”
任父皱了皱眉,脸上没有多少对任倾病情的关心,反而是一副不太满意的态度。
任母在他之前开口,声音很好听,但没有太多感情色彩:“今天的检查结果怎么样?还需要住几天院?”
“没什么事,这两天就出院。”任倾的回答,简洁到不能再简。
“平时要注意一下身体。”任母说,“身体不好,工作也开展不好,耽误正事。”
任倾应承着:“知道了。”
任父忽然插言:“你不是常去健身吗,怎么还这么不扛事?”
任倾沉默不答,刘文登见状,赶紧接话:“叔叔,任倾这次是胃病住院。健身是强身健体,提高抵抗力,这消化系统的事,不归健身管啊。那个,任倾抵抗力真挺好的,一般不感冒发烧,哈哈哈……”
“哼,就是练练花架子罢了。”任父冷哼。
“……”刘文登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瞬间什么声响都发不出来了。
以任倾的病床为中心,空气迅速冷凝,气氛十分尴尬诡异。
林悄悄不愿意去看这样的场面,干脆继续抱着平板,机械地敲着键盘。
米范也加入她的行列:“悄悄,我看你剧本写了不少了,要不,你先传我一部分,我们往下进行着。”
“好。”悄悄头也不抬,打字的速度愈发快了。
这边任父任母不知道又跟任倾说了些什么,总之,并不像寻常父母关心生病住院的儿子,反倒像是领导视察,还不是关心慰问的那种视察。
后来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像是任父询问起来任倾近期处理的一个案件,语调和言辞间全是不满。
“我看了你前段时间打的那个官司的资料,漏洞百出!最后竟让能让你胜诉,真是误打误撞,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基础不扎实,还不能沉下心来认真研究,净会耍些小聪明,早晚你会栽在上面。”
“让你进公检法,你不去,非要去做律师。做律师也行,你偏偏想投机取巧。你还打算让我继续在司法混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