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心。
只是三个字,但皇后懂了。除了“不忍心”,什么还能解释他们冒着欺君大罪隐瞒仁宗病情,替换药方的原因?
皇后缓缓抬手捂住了脸,声音低不可闻:“这么做真的对吗?”
赵卿言分外坚定的吐出了几个字:“我不后悔。”
“不后悔?”皇后透过指缝,模糊的看着对面神情坚定的青年,嘴唇蠕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道歉吗?还是道谢?
无话可说。
“娘娘。”皇后闻声看向重新跪下的赵卿言,听见他说:“侄儿有一个不情之请,还希望娘娘可以应允。”
皇后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满心的凌乱,微微颔首:“讲。”
赵卿言道:“侄臣希望,娘娘可以放宋鹤然一条生路。”
“宋鹤然?”皇后被他这突然的一个请求给惊得彻底清醒了,“你的请求就是这个?”
赵卿言点点头,应道:“是。”
皇后忽然间有几分嘀笑皆非的感觉:“现在这种情况下,你和我说你要保一个太医?”
赵卿言伏身:“请娘娘恩准。”
皇后笑了笑:“如果我不准呢?”
“娘娘不会不准的。”赵卿言直起身,墨色的眸子中噙着一丝笑意,“因为您不准,我也会保下他。”
皇后略略挑眉:“谁给你的自信,认为本宫会冒着多一个人知晓事实的风险留他一命?”
赵卿言道:“那娘娘更不会冒着我出手保他引起皇叔怀疑的风险去试着杀他。如果侄儿活着,那一个人活着,和两个人活着对娘娘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区别吧?”
皇后笑了:“赵卿言啊赵卿言,本宫真的很奇怪,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居然敢因为一个小小的太医来威胁本宫?”
赵卿言道:“侄臣不敢,侄臣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皇后起身,缓缓踱步到他面前,问道:“‘宋鹤然是本王的太医,不是你们明争暗斗阴谋算计的牺牲品。不管你们的主子是谁,都别想祸害本王的人。’这话,是你说的吧?和我说的?”
赵卿言仰头看向她的眼睛,很自然的点了点头:“娘娘记性果然好。”
皇后被他气笑了:“你跪在这里和我示好,然后如此理直气壮的要求我不要动你的人?”
赵卿言慢吞吞的解释道:“我是晚辈,您的长辈。我是王爷,您是皇后。我跪您是应该的,并没有示好的意思。‘要求’此言更是无从谈起。娘娘就算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要求您啊。侄儿的意思是……宋鹤然是我的人,知道药方问题的人,只有宋鹤然一个人活着。娘娘对这整件事都不知情,又何必一定要他去死呢?”仰着脸展颜一笑:“娘娘您说是吧?”
“你……”皇后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一股寒气突然冒了出来,目光闪动。
赵卿言继续慢悠悠的说着自己的话:“既然娘娘因为药方的事如此困扰,卿言愿意为娘娘分忧。相应的……您可以证明这件事只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齐王府毫无干系吗?”
皇后嗓子有些发干,声音也带上了几分颤抖:“你疯了!”
赵卿言端端正正的磕了一个头,然后自行站起身,低首道:“若娘娘没有别的事,侄臣告退了。”
“等等!”皇后看着他的目光复杂而又含着几分惊意。
赵卿言才智过人,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赵卿言的性情软弱,遇事百般退让,只有无处可避的时候才会有所反抗。作为齐王齐王妃唯一的孩子,齐王对他的疼爱和重视自然不言而喻。自己打压赵卿言还是不敢过于明显,也是因为顾及他那个位高权重的父亲,而不是因为怕赵卿言这么一个刚刚及冠的小王爷。
但是,赵卿言表现的意思很明白。“我”来当那个欺君的人,“我”向东宫示弱称臣,来换“齐王府”的安宁。
就算皇后不愿意相信这件事赵卿言没有告诉齐王,但她也不得不相信。
以齐王和齐王妃的性子,就算什么都不要,也不可能不要他们儿子的性命。他们是绝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拿自己儿子来换自己的荣华安宁。
赵卿言保住宋鹤然固然是将“欺君”的罪名全给了自己,但同时也等于握住了唯一知道事实真相的人。
如果这件事被仁宗发现,那力保宋鹤然的赵卿言就会输掉仁宗的信任。输掉信任的,仅仅是他自己,与齐王府毫无关系。而让齐王府置身事外,又是皇后不得不做的。因为,宋鹤然在赵卿言手里。
只要赵卿言没被发现,那宋鹤然就是牵制住皇后的一粒棋子。赵卿言被发现了,皇后也要提防他是否会鱼死网破。如此看来,皇后是被动的,但她还是对赵卿言提出的方法动心了。
原因何在?后宫干政,她又是后宫之主。一旦被仁宗发现,那皇后完了,她的娘家,将军府上上下下数百号人也会受到牵连。但赵卿言提出的这个方法,失败的结果却完全不一样。
齐王世子和皇后合谋欺君,代表的是齐王府、将军府两大势力干涉政局,那是朝廷的事。
而赵卿言自己一个人欺君,皇后则要置他于死地,这是后宫皇家的事。
关乎皇家脸面,后者可以随着两个人的死而不了了之,前者,则势必要牵动整个朝廷。
赵卿言和皇后的想法有三点不谋而合:关心仁宗、守护亲人、安稳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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