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顶见我肩膀被血染成一片,连忙站起来,走到我旁边。
“老师,他撞到6班的窗玻璃了。”萧晨说着说着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把他们的玻璃当场撞碎。”金俊杰也幸灾乐祸地笑着说。
叶菁焉离开科学老师的办公桌,走到我旁边。
“撞得还挺严重的,小伙子你要挺住呀,真的是多灾多难的一天。”语文老师说这话,我也听不懂是同情还是调侃。
“流了好多血。”叶菁焉把一叠餐巾纸塞给我。
我接过餐巾纸,把袖管小心翼翼卷起,用餐巾纸摁住往外冒血的伤口。
“你把电话号码报给我,我给你家长打个电话,这样的伤口要去医院缝。”光明顶严肃地说。
我报着手机号,看着光明顶粗糙的手指在座机上来回按键,提起话筒。
“喂,是苏苪东家长吗?”
“你儿子撞碎了别人班级的窗玻璃,现在肩膀上划出了一个大口子,血止不住,看样子要去医院的。”
“对……对……对,你过来要多久?”
“哦……好的,十分钟的话,那么我们在中医院门口碰头,我先把他带到医院去。”
“哦……好的……好的。”
我竖起耳朵听着光明顶和我爹的谈话。
“走,我先带你去医院。”光明顶向我打手势,然后匆匆走出办公室。
我紧随其后。
“感觉怎么样?”光明顶回头问我。
“还好”我小声说。
“血有没有止住?”
“还在流。”
“你在校门口等我一下,我去把摩托车开出来。”光明顶下楼时,腰间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钥匙撞击声。
“哦”我应道。
当我走出教学楼时,听见了傻鱼的声音。回头望去,走廊上站满了人,颇为壮观。有我们班的,也有6班的,还有5班的,几乎我们那层的学生都趴在走廊窗户上看我。就像是在围观一只猴子。
“呜呼哀哉!饼哥……你要保重啊!”傻鱼怪叫,引发了众人哄笑。
“阿炳!你要挺住啊!”伟哥在窗口夸张地朝我挥手。
“就是,就是,千万别英年早逝了!”芽菜一旁附和。
他们这几声招呼,更不得了,吸引楼下和楼上的学生也凑到走廊上,好奇观望。
“那不是中午被摁在菜盘子里的帅哥嘛?”
“就算是被揍的时候,你都是那样的帅!”楼上九年级学生也开始起哄了。
“帅哥!你的肩膀怎么了?也是被人打的吗?”一个我不认识的男生朝我喊话,我自然没理会他。
我别过头,快步向校门口走去。
“砰”一个塑料瓶落在我跟前水泥地上,吓我一跳。
“猪头,你的肩膀怎么了?”赵悦站在五楼朝我幸灾乐祸地大叫,生怕我没听到似得。
我狠狠一脚踢开那塑料瓶。
“你是哪班的?这么不讲文明?怎么不捡起来扔垃圾桶里!”一个教师模样的中年妇女从我身边经过,大声斥责我。
“哈哈哈……”楼上看戏的观众又是一片哄笑。
等女教师看清我另一侧被血染红的衣服时,不再说话,从我身旁匆匆避开。
我低下头,犹豫一会,捡起塑料瓶,把它扔进垃圾桶。
这时午自习的铃响了。走廊上扎堆的人群也如退潮般散去。
我突然有些羡慕起赵悦,他可以对那个女教师嗤之以鼻,他可以当面臭骂光明顶,他甚至众目睽睽下朝我扔塑料瓶。
我有些迷茫了。他活得也太爽了吧!
我和他之间有一条分界线,我知道,要是越过去了,就会一直地堕落下去,不再有什么束缚。但我还苦苦挣扎着,还努力遵守着各种规章制度,哪怕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被牵绊和束缚。也许性格已然注定,我永远都是一个平庸的,甘愿默默忍受的小人物。
“嘟嘟”喇叭声提醒我光明顶来了。
“快上来。”
随着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我们开出了校门。
我坐在光明顶身后,一股浓烈的香烟味飘进我的鼻腔,光明顶那件拴进裤子里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像一只翻着肚皮的癞蛤蟆。风吹着他稀疏的几撮头发,真拉风!
医院离学校很近,五分钟路程。
光明顶停好了车时,我爹正好赶到。他从出租车上下来,小跑几步到我们面前,随手递给光明顶一支烟,但光明顶摆了摆手回绝了。
“我先去急诊挂号。”我爹从身后的口袋里拔出我的病历簿。
“好的,我先带他去急诊室。”光明顶点点头。
医院里的味道让我感到紧张。我跟着光明顶走上二楼,有女人抱着孩子从我身边匆匆下去,也有老头拄着拐杖搭着扶梯上去。
我们到急诊室门口,我爹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医师看过我的伤口说,“跟我来。”
“喏”老爸递去挂号单和病历卡。
医师把病历卡搁在桌上,然后出门了。
我们跟着医生走到旁边那间,里面摆着几张床的外科室。
“医师去拿缝合针了。”护士解释说。
“苏苪东,等等给你缝针了,你可要坚强点啊。”光明顶挤出一丝笑容。
“嗯嗯”我连忙点头,面对光明顶头一次鼓励,我心中更坚定了要好好表现自己的念头。
“把袖子卷高一些。”医师拿着一个铁盒子走进来。
我爹帮我把袖子卷起,露出一条2至3厘米的血痕,周围是的半凝血水。我扭头看着自己的伤口,还是有点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