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节 折腰
过了一阵子，蒙力克率7个虎头虎脑的儿子走进大帐来，一起施礼：“参见成吉思汗！”
可汗气定神闲地坐在炉灶旁，和蔼可亲地说：“蒙力克父亲，快请坐下吧，有件事大伙儿商议商议。”
蒙力克挨着可汗坐下。通天巫走到酒局西面，刚刚坐下，帖木格就跳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争强好胜地挑衅道：“哎，阔阔出，昨天你强迫我伏罪，今天我要跟你比划比划！”一边说着话，一边揪着他的衣领向门口拖去。通天巫也着实不客气反手揪住帖木格的衣领，两人搏斗起来。
在仓促的搏斗间，通天巫的帽子滚落到了炉灶旁。蒙力克老人对两个年轻人的争斗并不介意，只是若无其事地捡起帽子，用鼻子闻了闻揣进怀里去了。
等一会儿你把那个不自量力的小毛贼好好教训一顿之后，爸爸再把这顶帽子还给你。
俩人正在大帐中切磋摔跤技艺，可汗瞪了他们一眼：“干什么？年纪都不小了，还这么气盛！出去，要赛到外边去赛，我不愿意看见你们！”帖木格扭着阔阔出就往外走。
蒙力克关切地喊道：“阔阔出！” 可汗拍拍老大爷的手：“不用理他们。”
可怕的冷场。
突然外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蒙力克吓一哆嗦。
帖木格摆摆手，三个虎背熊腰的大力士撤了下去。他回望了一眼东厢车队旁那个被生生折断腰脊骨的死尸，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回大帐来：“那小子不敢跟我较量，竟装死赖在地上不起来！这个通天巫简直就是个球也脔不成的孬种！”
蒙力克一震，他身边的小儿子跑到门口一看失魂落魄地大叫道：“四哥死了！”蒙力克闭上眼睛，咬着牙说：“当大地还像土块那样大，江海还像小溪一样时，我已经跟随你了。”这话暗指：老子一直提着脑袋替你卖命，你倒好寡恩绝杀、卸磨杀驴。他的6个儿子塞门围灶而立，挽袖攘臂，气势汹汹地逼向铁木真兄弟：“你们――”
可汗见势头不妙，站起来咳了一声，用威严的目光扫向蒙力克的儿子们，说：“你们都是我的兄弟，我说不服他们，也管不了你们，要斗就斗吧，让我出去。”可汗拨拉开那几个横眉冷对包围着自己的愣小子，走了出去。
可汗一出大帐，一群弓箭手和侍卫们赶忙紧密团结到了他的周围。他看了一眼死尸，命人取来一顶青帐覆盖其上，然后架车起营，移营别处了。
三天后尸体不翼而飞，可汗没有派人追查，只是对部下说：“阔阔出以下犯上殴打我弟弟们，又进谗言挑拨是非，捣乱皇室，他的恶行人神共愤，连长生天都忍无可忍了，将他的臭皮囊收了去！”
接着他又把蒙力克叫来警告：“连儿子都管教不好，居然妄图跟我齐等？早要知道你是这么一副臭德性的话，只好叫你像札木合、阿勒坛、忽察儿们那样废了。念在赐你‘犯九罪而不诛’的特权上，饶你这次，以后最好放老实点儿！”此后，蒙力克家族就老老实实地夹紧尾巴做人，可汗也没有再去为难他们。
屠寄先生曾在《蒙兀儿史记》中对此事作过一段评论，大意如是：阔阔出谗间骨肉，左道惑人，死有余辜。然而借大力士之手折脊杀之，属于耍阴谋诡计，非正刑也。应该光明正大地向全天下宣布其罪行，以警示众人。
我个人认为：其实成吉思汗采取以摔跤较量为名而处死通天巫的这种比较低调做法，一方面是由于当时萨满教巫师在群众中有很强的号召力和影响力不便于搞得动静太大；另一方面他不打算把蒙力克家族斩草除根，所以制造成一次“比赛事故”低调处理也就算了；再一方面，他只是默许处死阔阔出，至于是通过摔跤、拳击、击剑、赛马、登山还是什么其他比赛项目来处死他，那就是帖木格这个导演兼主演需要开动脑筋来具体策划安排的了。也就是说，可汗站在宏观的高度上决定的是他的死活，而帖木格则决定的是他的死法。正刑也好，非正刑也罢，应由帖木格负直接责任，可汗仅负领导责任。
不管怎么说，这次不仅除掉了一个气焰嚣张的萨满，而且铲除了从原始社会以来就一直盛行于部落中的那种巫师代天立言干预政务的制度，君主集权向前迈进了一大步。【品文吧 - 为您精选好看的小说 www.pinwenb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