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愿意吗?
梁婧仪也在这么问自己。
扪心自问,她从一开始有目的接近谢泽渊,到现在不知不觉已经离不开他了。
想回家是因为世界的那边有祁垣,她同母异父的哥哥。
梁婧仪父母双亡,不仅在这个世界,那个世界也没有爸妈。她只有祁垣,所以想回家,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总归祁垣来了这里,那个世界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她还要回去吗?
她骗谢泽渊感情,骗到最后把自己骗了进去。不可否认,梁婧仪爱他。谢泽渊玉树临风,聪明绝顶,可以说没有哪个正常人不被他折服。
但这里不是梁婧仪该待的地方,她不属于书本世界。
她可以陪他死,却不能与他共生。
一眼望尽谢泽渊写满期待的眸子里,梁婧仪哑口无言。
长时间没有得到答复,他眼中期许逐渐破碎,握住她手腕的手轻轻松开,呼吸变得微弱。因为两军交战,他身上沾满血腥气息,眉宇泛着疲惫。
见她不说话,气氛冷凝,谢泽渊扯出一丝笑,屈起手指弹她额头:“好与不好的问题,需要考虑这么久么?”
梁婧仪不忍见他难过,慌乱道:“不是的,其实我……”
“算了。”谢泽渊用食指抵住她嘴唇,一触即分,后退几步,拉远两人距离,“确实有些唐突,以后再说。”
不想听到你拒绝的答案,所以算了。
谢泽渊满怀欣喜告诉她,以为她会和他一样欢愉,期待那天到来。事实他只感动了自己,梁婧仪看上去并不像表面那么喜欢他。
从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
他有他的骄傲和坚持,断然做不出拉下脸求爱的事,她不愿便算了。
哪怕他期待筹谋许久,哪怕他察觉爱上梁婧仪时,不顾一切放任自己追求爱意,哪怕为此付出惨痛代价,只要她进到九十九步时退缩半步,剩下的一步半他也会觉得异常遥远。
“我会派人保护景和宫,待在这里不要出去。”
谢泽渊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说完转身离去。
“殿下。”
梁婧仪咬唇。
面前的背影清高孤傲,一如既往。
他刹住脚步,过了好一会儿,没听到梁婧仪继续说话,“嗯”了声,等她下文。
“我……万事小心。”
梁婧仪想承认她是异世者,话到嘴边,终究没能说下去。千言万语汇成四个字,万事小心。
太子谋权篡位,他根基不稳腹背受敌,梁婧仪不想让她的事打扰到他。
可是她见不得他难过,宁愿伤心的人是自己。她头一次产生了留下的想法,反应过来之后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留下,等于摒弃上一世所有的记忆,留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年代。用几个月的相处换一辈子停留,真的划算吗?
梁婧仪分析利弊的同时,忘记了感情无法用来比较。
“好。”
他轻声回答。
谢泽渊走后,梁婧仪却更为焦虑。
太子与雍王合力谋反,将近三万的兵力合围奉京城。谢泽渊手底下不过区区一万兵马,加上宫里三千侍卫,连敌人一半兵马都达不到,哪怕赢,也得付出惨重代价。
她在景和宫待了一会儿,便忍不住找个人问问情况,出门后发现景和宫外十多个带刀侍卫安静守着宫殿。
她向门外走了一步,侍卫立刻横刀阻拦。
“殿下有令,不让姑娘出宫。”
梁婧仪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我们一直守着姑娘,对外界情形不甚清楚。”
见梁婧仪实在着急,安抚道:“闻将军已经去邻城借兵马,里应外合一定能拿下胜利。”
天子首都,除了救过崇善皇命的雍亲王,为防谋权篡位,奉京边城岂敢存多数兵力?
边城最富足的人马都在雍城,雍王和太子合作,剩下的城池哪怕有兵力,加起来又能有多少?
梁婧仪头痛欲裂,心知帮不上什么忙,虽急,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待着,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这种无力让她生出一种挫败感。
从白天待到晚上,又从晚上等到第二天,她一天一夜没合眼,终于等到了消息。
这个消息是从系统口中听说的。
【警告!因不可抗力因素,好感度下降至0%,请及时寻找原因,避免好感度清零带来死亡!】
梁婧仪浑身发冷,眉头紧锁:“什么?”
……
一个时辰前。
经过一天一夜决斗,奉京街道鲜血淋漓,无数士兵横死当场。
城外,皇家寺庙。
太子与雍王的兵马围困皇家寺庙,谢泽渊和谢显之的兵,以及闻凉借来的邻城兵马追击,两方交战。
因为谢泽渊一计致命决策,损失二百兵马的情况下绝杀对面五千兵力,战局逆转。
他骑着高头大马,身侧谢显之与之并立,闻凉立在左侧。身后是奉京一众士兵,面对皇家寺庙。
皇家寺庙门口,太子挟持太后与崇善皇,自知走投无路,他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将剑架在崇善皇脖子上,笑得猖狂。
“三弟,真是没想到,你竟有如此本事。前些日子小看你了。”
谢泽渊面不改色勒紧马绳:“你已穷途末路,放过父皇。”
崇善皇威严不再,被谢启和掐着脖子仰起头,剑刃割破脖子,留下一道细丝血线。
“放过他?”谢启和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癫狂大笑起来,“我放过他,谁来放过我!谢泽渊,你别得意。你以为救了奉京城能得到什么?”
他掐着崇善皇的脖子,逼他抬起头和谢泽渊对视,趴在他耳边说道:“父皇此人最忌讳功高盖主,你隐瞒武功,就算救了他,也不过是让自己身陷囹吾罢了。况且,你以为当年倾国倾城、向往自由的环玉娘娘为何甘心堕入后宫!那是因为……”
雍王皱了皱眉头,喝道:“太子!”
此时提起当年的秘辛,绝不是明智的选择。谢泽渊手握兵马,惹恼了他得不偿失。
谢启和意识到说错话,冷哼一声,闭了嘴。
谢泽渊道:“那雍王呢?”
雍王下意识抚摸肚子,摸到上面那道疤,不明所以。
“十八年前政变,雍王为救父皇以身抵剑,现在又被太子挑唆叛离?还是说雍王早有叛心。那场政变挑头人一直没有查到,为何没人怀疑过你——雍王。因为你为救父皇昏迷不醒,当时就算有人怀疑,只要没有证据,不敢说出来。我猜,你是眼见政变失败,假做好人及时赶到救了父皇,演的好一出苦肉计。”
雍王面目狰狞:“你闭嘴!”
他的反应,在众人看来就是恼羞成怒。
谢泽渊无声笑了,眼底幽潭深不可测:“皇叔,都到现在了,无非你死我活,还不肯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