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桂树叶剪春云,香馥不似人间种,疑从广寒月宫来,吹得满苑花开。褒洪德脸上伤处热辣辣地痛,又羞又怒,见了褒毓欲躲闪着过去,朝桂花树后绕道走,捂住面颊。
褒毓却偏偏转了半圈拦住他,拽开他的手,看到他脸上的指甲痕惊呼:
“二哥哥,新婚就被二嫂毁容了?你以后还有没好日子过?”
褒洪德羞愧低头,一抹恼怒在心底发酵,另有一抹难言的愧疚。
褒毓伸开手掌,接了几瓣飘落的桂花,扬臂扔去,冷笑道:“你够狠心的,把最爱你的女子,就像这桂花一样抛弃了。看来,你这脸上的惩罚,也是罪有应得!”
褒洪德被她戳到痛处,黯然神伤道:“你年纪小,懂得什么?人生,处处都是身不由己。”
褒毓挑起眉毛:“身不由己?这只是臭男人们喜新厌旧的理由。”
褒洪德绕过她,一直往前走,听到喜新厌旧这句,回身,朝她皱起眉头:
“女孩子家,你懂什么?少管闲事。”
褒毓却追住他不放:“真是想不到,我的二哥哥原是这样一个龌龊鬼!”
褒洪德黑瞳映着阳光,目中隐现怒气:“你休得胡言!谁是龌龊鬼?”
褒毓凑近他,头低着,眼皮上翻眼珠朝上瞪着:“你爱褒姒吗?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敢作敢当!”
灿阳轻渺地覆盖了褒洪德脸上羞红,他低头垂目道:“我没说不爱她。”
“爱她,又不敢娶她,却娶了另一个不爱的女子,难道这个男人不够龌龊?”
头顶一抹流云缠绕住丽日,如同多情女子伴着心仪。褒洪德陷入无语的尴尬,良久。
褒毓折一桂花开满的桂枝,闻闻,心旷神怡的表情,把桂枝在空中挥动,眼波在灿烂阳光下潋滟:“既然彼此相亲相爱,你就该娶褒姒,给她个名分。”
褒洪德心中甚愧,红了脸,低头顿足,又仰头对着白云蓝天慨叹:
“为淮夷救兵之事,想不到我褒洪德也能委曲求全。如今,娶她已是不可能了!”
褒毓走近他,鼻子耸出一抹冷笑,用桂枝轻轻拍打他:
“二哥哥,胆小鬼!这世上有什么不可能?你可以娶褒姒做妾的。”
褒洪德目中亮色一闪,随即黯淡,摇头间顿显失意、颓废:
“不行的,去燕国搬救兵途中,我答应过燕虹,一生不得纳妾。”
褒毓冷笑:“如今男人,那个没有几房妾室?况且你和褒姒,乃是情之所至。你便向母亲大人请求,母亲断没有反对之理。”褒毓又接着说了褒姒许多好处,说得褒洪德动容,便来到紫云堂,要寻机向母亲请求。
杨子叶头昏昏晕晕地坐着,越窗阳光映着她苍白、疲惫的脸。她很在意自己的健康,挨个触摸手指,看看指甲上是否有凹陷,又揉揉鬓角,发出深长叹息。
常林进来禀道:“夫人,在下搜查各处已毕,并无查到任何可疑之人。”
杨子叶站起来走来走去,将手中帕子揉成一团,带着忧伤的目光在阳光里颤动,复转凝静:“刺客,他到底是谁?谁在暗处和我作对?”
褒洪德披着满身霞光进来,杨子叶看到儿子便问:“虹儿呢?她现在怎样?”
褒洪德一直捂着右边的脸,看看常林,没说话。
杨子叶示意常林离开,拉开儿子手,不由瞪大眼睛:“德儿,你又惹恼媳妇儿了?”
褒洪德瞪着眼睛竖着眉:“她像个刺猬、猴子,我好话说尽,她动辄就扎人、抓人,母亲,孩儿要娶褒姒作妾!”
杨子叶愣神过后,挥着胳膊拒绝:“你要娶那身份不明的丫头做妾?不行,不行的!”
2:
聚龙阁内厅便是婚房,门口柔和的银光伴着房中烛火明明灭灭,如日月交替时光飞逝。那团银光来自于门前一座屏风。它松木为胎骨紫檀木为框架,一分一寸皆由能工巧匠精心打磨而成。骨架四周镶嵌的玉石玲珑剔透,饰以珠宝刻以彩绘,灿若锦绣明若朝霞。中间屏芯用的是深碧色缎面,仿佛望不到边际的一抹青翠,引人遐思。屏风上的富贵牡丹图案,是褒洪德大婚前制衣坊费了千捆蚕丝、银线,费了七天时间织成。骨架正中的夜明珠犹如皓月吐银,即使月华的银辉也不足以与它媲美,在深浓夜色中照亮门前数十丈青石地面。
伤势减轻,燕虹的脸色红润起来。这天饭后她喝完药,正坐在床上纳闷、惆怅,见褒洪德进来,便一个枕头摔过去:“走开!”
褒洪德遵母之嘱,陪着笑脸走近:“虹妹妹,你也能走动了,今儿天气这么好。桂花、茉莉、夹竹桃、美人蕉都开得极美,一接近园子就香气扑鼻,我扶你出去看看?”
燕虹身子一扭,面向窗口:“不去!”
褒洪德拉住燕虹手,低声下气:“虹妹妹,我那夜酒醉,你就饶了吧!”
燕虹瞪视他,眼里放射出怨毒的光:“你休想!褒姒那个贱婢,看我不与她干休!”
褒洪德跌落在铺着红幔的锦凳上,在沉默里面色慢慢变寒,心随着窗外飘扬的落花浮荡难即。
褒南满面喜气,小跑着进来:“二少主,二少奶奶,奶奶命你们赶快更衣,老爷和大少主得胜回来了!奶奶命咱举家到校场迎接。”
“啊!好啊!”褒洪德跳起来,多日的忧患减去,一瞬间春风荡漾百花盛开,一时对燕虹充满感激,转面看她:“虹妹妹……”对一旁站立的两个丫鬟道:“快伺候少奶奶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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