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褒毓眉挑起,褐瞳溢出冷笑:“申后心机,果然非同一般。杀人于无形,还留了好名声。”
紫珠失意她噤声止,神情诡秘:“小心隔墙有耳。”
膳后针灸,云儿扶着褒姒躺在床上。紫珠道:“今天娘娘仰躺,我试着调息您天突、璇玑、华盖、紫宫四穴。”
褒姒依言仰躺,云儿解开她胸前布扣。紫珠正要施针,忽死死盯着她脖子半晌,面色风云变幻,忽萎在地上瑟瑟发抖。
云儿、褒毓急忙搀扶她坐在床沿上,齐声问道:“你怎么了?紫珠嬷嬷。”
窗外的太阳像个火球,风夹着湿热气息扑面而来。
褒姒微微抬头,看到紫珠死死盯着她,浑浊的眼睛变得异常明亮,呆滞的神情似乎生动起来。
紫珠的目光火炬般笼罩着褒姒,挂在嘴角的恐慌、茫然、疑惧,最后演变成愚痴诡异的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盯着褒姒胸口的兽纹陶贝吊坠,忽仰头傻笑,扬手将针扔掉,喘得像随时就会断气的牛。
云儿惊得大张着嘴,急忙去搀扶她,被她甩开。
片刻,紫珠以不可想象的敏捷,从她的覆满尘迹的医箱里拿出一把刀,飞奔出去,噼里啪啦地砍着院里的松柏和夹竹桃树,以不可想象的力量边砍边尖叫:“妖孽,砍死你们这些妖孽!是妖非妖,非妖即妖!是妖非妖,非妖即妖!是妖非妖,非妖即妖啊……”
褒姒被褒毓云儿搀着来在宫门口,面面相觑,惊恐神情渐渐变幻莫测。
一群宫娥寺人站在丹墀上悄悄议论。
寿仙宫里正在开宴,舞转回红袖,歌愁敛翠钿。满堂日照曜,分座俨婵娟。
申后将一杯酒敬于姬宫涅,笑道:“关于瑶嫔陷害褒妃一事,朝野里议论纷纷。瑶嫔一直都嫉恨褒妃,却又假意示好,暗暗包藏祸心,甚是可恶。谋害皇嗣,罪同叛国。此风不可长!大王若不下旨杀一儆百,只怕后宫会竞相效仿,无法管理。”
殿里锦幔高挂,彩屏张护,香雾霏霏。在座的佳丽齐声附和:“王后所言甚是。”
姬宫涅正要答话,忽见狐眼进来跪禀:
“启禀大王、娘娘,大事不好!”
申后面色一寒,随即笑道:“大王英明果断,我大周征讨犬戎、淮夷,节节胜利,淮夷逃到岭外,犬戎潜往漠北。正是天下顺服,四海承平,有什么大事不好?”
狐眼低头敛眉道:“琼台宫有一疯女人,拿着刀在宫门口乱挥乱砍……”
姬宫涅鹰眸骤寒。众位后宫佳丽色变,唏嘘不已。申后推开面前酒杯,面色无波,柔声道:“让一个疯子拿刀乱砍,成何体统?琼台宫那些侍卫在做什么?难道一个疯子就没人管么?兰统领站起来说。”
狐眼站起来,敛眉屏息,低声下气道:“真的是没人管。”
姬宫涅思忖片刻,霍然而起,一挥袍袖:“走,孤王倒要去看看!”
帝后坐着腰舆,后边跟着一大交头接耳的佳丽。一长队人冒着酷暑,沿着白石甬道,踩着路两边苍松翠柏的影子走,不住的议论纷纷。蝉在树上高叫低鸣着附和。
来在琼台宫前,姬宫涅热得浑身冒汗,指着边挥刀砍树边喊妖孽的紫珠道:“快将这疯妇拿下!”
紫珠累得满头大汗,已砍倒几棵夹竹桃树,见势不妙呆立原地,浑浊的眼里现出惊恐慌乱,身子抖得像风中枯叶。
众佳丽指着紫珠评头论足。兰妍一个箭步上前,一脚踢掉紫珠手里的刀,当啷啷落在白石地面上,发出刺耳声响。又飞起一脚踢将紫珠踢倒在地,命人绳捆索绑。
申后审视紫珠良久,暗自冷笑,面色镇定:“宫廷重地,岂容撒野,将这疯女人拉下去,杖毙!”
狐眼喝令侍卫,押着紫珠便走。云儿、褒毓急忙跑出来,跪地叩头:
“大王,王后,这疯子不能杀啊!她能治好娘娘的病呢!”
2:
姬宫涅怒容收尽,鹰眸灿亮,眉目间一抹挣扎、彷徨。
云儿褒毓齐道:“奴婢们岂敢撒谎?请大王进殿,一看娘娘便知。”
姬宫涅三步并作两步进宫去了,风鼓起漫天青软罗龙袍汹涌波荡。
申后身子微微颤抖,看着紫珠,目光幽深,流转成仇恨和深恶痛绝,厉声道:
“把这疯女人押下去,杖毙!”
褒毓敏捷得不可思议,猛地弹跳起来,拔剑挺立在紫珠面前,身披灿烂霞光,怒目环视众人:“这是琼台宫,没有大王命令,那个胆敢放肆?”
申后指着她怒斥:“放肆!你一个侍卫,也敢在六宫之主面前逞强?!”
褒毓满面的不羁,冷冷笑道:“我褒毓一心维护大王,维护褒妃娘娘!”
“反了,反了啊……”申后对着众佳丽,声音悲哀,透出心底的凄惶。
申后要杖毙紫珠,褒毓偏是拦着。两下里相持着,气氛剑拔弩张。众佳丽神情各异,等着剧情高潮。
褒姒松松的挽了个慵妆髻,依着殿门而立,后窗浩然风来,细长发丝萦绕身际,更衬得
面色温润如玉。她见姬宫涅进来忙要跪礼,被姬宫涅拉起来,温厚掌心滑过她细嫩脸庞:
“姒儿,你病体果真好些?”
褒姒点头,一翦秋瞳水波流转,抑着心事万千,指着门外道:
“多亏了那个疯疯癫癫的紫珠。她方才正要为臣妾针灸,不知怎的就突然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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