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银装素裹的世界,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云。
玉夫人不知何时进来,妙音如鸣佩环:“我有一个办法,或可有用。”
云儿急忙拉住她:“我的好小姐,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出来!”
褒姒朝玉夫人冷冷地瞪眼,对着云儿,嘴角挑出讥讽、怨恨的弧度:
“理她做什么?她刚才还请旨大王,说一定要剿杀褒洪德。”
玉夫人以眼还眼瞪着褒姒:“是,我就是要赢得姬宫涅宠信!”
云儿含笑站在僵立的两人中间,一手拉着一人道:“我的小姐们,如今救二少主乃是十万火急,咱可别自己在这儿较劲儿!”目光从玉夫人脸上落在褒姒脸上,拽住她手暗中加力:“此一时彼一时,且听听玉夫人高见。”
玉夫人脸色在烛火里忽明忽暗,眼波荡漾盯住褒姒:“明天,娘娘可抱伯服随我登骊山烽火台,以伯服哭闹为由,要姬宫涅下令点燃烽火逗乐伯服。烽火一起,齐候燕侯等诸侯必以为外敌入侵京师,立即放弃剿匪,起兵勤王。去蜀中需要数天时间,救褒洪德性命,我们完全来得及!”
云儿拍手笑道:“大小姐和我想到一块了。我刚才还不敢说呢。”
褒姒眼珠疾转,冷冷道:“就算说动姬宫涅,点燃了烽火,若是诸侯一意奉旨行事呢?”
玉夫人依着蟠龙殿柱,耸着鼻子冷笑:
“勤王远比剿匪要紧,功劳也大。诸侯们哪个不会权衡利弊?”
褒姒冷颜在屋里走动,精致五官里流出苦涩、慌乱、焦急:“烽火本是紧急军事报警信号,边镇要塞,沿途均筑高台、设烽火,士卒日夜驻守。只有敌人进犯时才可点燃烽火。烽火一路传递下去,边情很快传到京城。骊山一共有二十多座烽火台,一旦京城有紧急军情,哨兵就点燃烽火,一路传至边塞诸侯。点烽火乃天大的事,也敢儿戏?姬宫涅难道是傻子?”
玉夫人盯着褒姒一瞬,一股自信从眼底透射出来:“水柔,却能克刚。姬宫涅最大的心病是看不到你笑。由伯服作饵,你笑着求他,自会如愿。自姬宫涅登基以来,除边境有蛮夷作乱,内部昌平无事,烽火如同闲置。所以,姬宫涅自然会放松警惕。”
褒姒扭头,脸上一抹淡红消融在璀璨灯影里,语气坚定:“他政治娴熟,不会应允的!”
“不听我的,你就看着褒洪德怎么死!”玉夫人说着往门口走,身形迅疾如一缕轻烟一道闪电。
“小姐,玉夫人如今甚是奇怪。为救二少主,也只有冒险一试了。”云儿担忧地摇着呆立的褒姒胳膊。
“世事无常,人算总不如天算。”褒姒语气悲悯,伫立窗前,久久望着骊山方向,风吹起披散的头发似云似锦,亦似那即将到来的不可把握的命运。
皇城的晨钟唤醒了一夕沉睡的太阳,它金色的光芒尽洒御苑,伴风越过寒艳层林。
玉夫人、褒姒皆言闷得慌,要去骊山踏雪寻梅。姬宫涅答应,另传旨一帮文臣武将随行。车辇来在骊山脚下,由寺人、宫娥用步辇抬着姬宫涅、玉夫人、褒姒,山道狭窄处下了步辇,随众臣步行来至顶峰,见晴空万里,银装素裹,群鸟啁啾,娴转如诉。
姬宫涅站在烽火台望着巍巍群山,青翠丛林,俨然将大周江山尽收眼底。他命大臣们择地而游,独应玉夫人之约,领着褒姒、云儿等宫娥寺人来在骊山主峰的烽火台处,抱过来伯服,笑道:“儿子,你看咱这大周江山多么辽阔、壮观!你快快长大吧,这一切都是你的!”
云儿闻听,止不住窃喜,神采飞扬地拉拉褒姒绣着团花的广绣。
烽火台边的守卫将领满脸畏怯地过来拜见已毕,退回原处。
褒姒站在烽火台上无心赏景,茫然地望着豪情满怀的姬宫涅,少年时的铁马金戈、权利中心的冰火历练,都凝注成他身上的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正如沉凝的金秋,使每一个生命都鼓涨起生命的帆;即便是一片叶,细细的脉络直到萎黄也纯粹清澈,闪着柔和、刚劲的光。
褒姒惊诧于她不知何时爱上了姬宫涅。往事历历,她不想褒洪德死。她忧心如焚,终究率性,不擅欺诈,朝姬宫涅跪下,珠泪滚滚:
“大王,请看在伯服面子上,饶了他舅舅吧!”
2:
周际山崖幽深峭俊,林泉密布,陡岩飞瀑,涧壑苍润,泉水自崖上淅沥落下,一泻千里,婀娜有致,为骊山添了几分秀丽。
姬宫涅瞪大眼睛,有些错愕地看着褒姒满面悲泪:“姒儿……”
褒姒叩头泣哭:“大王,点燃烽火,必能招回去峨眉山的诸侯。褒洪德罪不至死!”
伯服活泼好动,不喜拘束,挣脱姬宫涅,扑向褒姒,表情悲伤,口中咿咿呀呀,说了许多安慰之语。
姬宫涅将儿子指给云儿,目光如锥盯着褒姒:“贵妃,你难道疯了?烽火台乃先王韬略,为防戎寇。虽然孤王登基以来,京师并无兵戈之忧,但也不能视同儿戏!”
褒姒再三磕头,哭求饶恕褒洪德。无奈姬宫涅不允,义正词严,厉声斥责:
“我若下令点燃烽火,必会导致天下失衡。就为褒洪德一人,你想让天下失衡吗?天下至大,国事甚繁,往往牵一而发动全身。点燃烽火,激出难以想象的变乱,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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