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雨水,倾倒在忘秋的脸颊上。他被剑气震倒在地上,身上的伤口也愈发严重了。尽管如此,待他见到远处熟悉窈窕的身影时,心中的欢喜便不由得激起。
“雨怀的病想必是好了。”忘秋心中想道。
可当他再细想时,便为雨怀担心起来。
“如今蜀山几人山上就是为了雨怀。雨怀方才大病初愈便要与蜀山掌门死斗,怕是凶多吉少。”
似是感知忘秋的心中所想,雨怀便一眼瞥去,看向忘秋。
红娘子远远见到她的身影,便也猜测出七八分了。
“你便是那个修为高强的女子?终于现身了。”昌我说道。
“看来你们蜀山费了大老远的功夫,就是为我而来。不胜荣幸。”雨怀隐匿在黑暗中,可她的声音却是清晰可见。
昌我说道:“那倒不是,我等蜀山一脉从来是以收妖为先。只是偶然听说,竟有人为保妖孽,与人类作对?”
雨怀先是轻笑几声,便戛然而止,说道:“将那小妖尸首留下,我便不与你们为难。”
她的语气坚决,话语更是斩钉截铁。
齐修明被喝得退了半步。昌我一听,却是呵呵大笑,道:“那看是谁为难谁了。”
韦新虹的咒法还在继续,牙子的尸首已经消失了半截。
只见黑暗中的身影迅速消失,不过几息的功夫,雨怀便闪现到了韦新虹的眼前。
雨怀的突然杀现让韦新虹猝不及防,他甚至连咒法都来不及收,就要被雨怀斩杀。就在此时,昌我瞬即来到韦新虹的身前将雨怀的一击挡下。
雨怀一击不得,向后一跃,便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雨怀的这一击吓得韦新虹冷汗直流,咒语的进程被推却了半晌。
周围是沉寂的,连雨点儿都有些迟滞。
丰七娘悄悄来到红娘子身边,一脸狐疑地问道:“那个人莫不是前些时日那少女?”
虽说在黑暗之中,丰七娘只能隐约瞧见现身之人的模糊身影,可是这道特殊的身影在她的印象之中却是独一无二的。
红娘子心中也满是诧异,不过她眼下的神色却不改变,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雨势渐渐缓了,但觉一阵风过,雨怀又是从暗处杀出,她的指尖蓄着苍羽指。
昌我见到此招,不由地眉头紧皱,使出八成功力才将她阻挡。
“你是凤汷身边的人!”昌我说道。
雨怀却不屑回答。她扭头看向立在身后的忘秋,只三两眼便让忘秋放下心中的忧虑。
“放心,我没事。”
雨怀轻起朱唇,道:“把手中的剑给我。”
忘秋一听,没有迟疑,便将手中的长剑抛给雨怀。
雨怀拿到长剑后随意耍了两下,说道:“还算能用。”
昌我见到雨怀这架势,便笑道:“你是要与我比剑?”
雨怀嗔笑一声,说道:“我想要你的命。”
说完,雨怀便一个箭步上前,直奔昌我杀去。
昌我先是一道剑气横贯,后是两下快击格挡。雨怀接了一剑,便与昌我交起手来。昌我是用剑的高手,招式变化多端,功力劲法不一。不过,雨怀的剑术也是奇妙,用诡异形容似乎更为贴切。雨怀从不主动迎击,昌我的每招每式雨怀都巧妙地避开,或是格挡。昌我就像是与一个虚无缥缈的黑影打闹一般。
过了几招,昌我心有些急了,便怒骂道:“我乃蜀山掌门,岂由你这小儿这般戏弄!”
不过雨怀还是与先前一样,与对手嬉戏着。
可就在昌我再一次挥剑时,雨怀却一个侧身绕过对手,左脚一踏,剑锋直指韦新虹而去。
收妖咒语即将完毕,牙子的尸首现在仅剩半个头颅了。
就在雨怀的剑锋要触及韦新虹之时,昌我竟又出现在她的眼前。雨怀双眉紧蹙,狠狠地瞪了昌我一眼。只见他的双眼满是褶皱,可眼中的神情却是古井无波。
雨怀显然是怒了,眼看牙子的尸首就要消失在人间,她一个退后,双手交叉在前,嘴中细细地念叨着咒语。但见一道光芒在雨怀的手心闪耀,这道光芒越来越大、越来越闪耀,直至最后将整着天地都笼罩了进去。再到众人睁眼看时,周围的环境顿时大变。
这是初秋的薄暮,橘红色的天。天际的云朵三两,将斜照的夕阳半遮。夕阳的余晖倾洒,将整个天地笼罩。天上正下着雨,清冽的雨水还挽留着暮夏的喧嚣,伴随着一阵秋风,拍落在黄绿硕大的枫叶叶片上。来人尽是诧异,一片广而稀疏的枫叶林将他们包围其中。
见到这奇异的光景,齐修明先是愣神了半晌,随即便是似曾相识的恐惧。
“这...这是什么妖法?莫不是...莫不是,阵法?”齐修明见到周围似曾相识的林子,声音便不由地发颤。
其余众人见到此情此景,心中也不免发怵。
在这数人之中,昌我的神情怕是最为精彩的,他的心中满是不可思议。
“你是...南疆妖后。”昌我缓缓道。
听见昌我如此说,众人不由地齐齐看向昌我,随即又看向雨怀。他们的眼神中,也满是不可思议。
雨怀的相貌是无可挑剔的,历代南疆的妖族女王都是世间美的集合,雨怀的修为也是难以论说的,她能与蜀山掌门斗个难解难分。只是,她实在是太过年轻了,这让众人都难以相信,眼前这个娇嫩的少女,竟是统御人间凶恶妖族的女王。
俞光济问道:“师父,你怎知她是南疆妖后?”
昌我说道:“这并非阵法,而是幻境,这是历代妖族女王的天赋幻境,枫林幻境。”
红娘子正在一旁,默默听着,可是她心中的讶异却不少于在场的任何一人。她看着雨怀,神情平静。她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枫林幻境已成,雨怀凝聚全力于双掌之上,只见雨怀身后一道巨大身影显现,是一七彩鹿身的模样。不过还未等鹿身完全凝实,七彩巨鹿便踏足奔出,举手投足间,就要将蜀山众人撕碎。
昌我也不敢弄险,此次一击,必要用全力抵挡。
“破厄三变。”
昌我一声低喝,体内的真气随即快速流转。他缓慢劈出一剑,周身竟有两道幻影显现。两道幻影的招数先是与本体一致,随着昌我的快速出招,两道幻影的招式竟也改变。
“封魔剑气。”
“孤鸿飞剑。”
“无相斩。”
...
二者对峙,山崩海啸。
过了许久,昌我的体力渐渐枯竭,最后到了难以支撑“破厄三变”的地步。就在昌我的攻势即将崩解之时,他眼前硕大的七彩巨鹿却骤然消失了。
青色长剑深插入地下,昌我全身的重量尽数压在剑柄上。
昌我深喘了两口气,双目看向雨怀,说道:“你有伤。”
说罢,雨怀猛地吐了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