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文钱不算少了。
像是旧印那支圣月小分队竭尽全力，全队十八名成员才凑出了一两半来——可能一代大德这样子的气运之子，说不定身上会多出部分来。
而子午则全然是一个穷光蛋。
他捏了捏手中铜钱，望着逐渐靠近的旅行者芝诺。
当跟他们距离不断缩短后，才能看出芝诺其实并不瘦，反而非常壮实。
然而它座下的猛犸象实在是太过巨大了，再加上芝诺身材高大，以至于显得有些“瘦削”。
在这样子的npc面前的压力令人窒息。
子午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前，挡在了路当中。
猛犸象的橙黄色小眼睛扫了过来，脚步自动放慢，然后停了下来，无情地注视着他。
后头的晴树不禁有些紧张，在如此近的距离上，猛犸象的高度堪比之前的大田鼠boss，两层楼的高度都不止！
端坐在象背上的npc缓缓睁开眼睛。
“你，”它开口了，声音隆隆，犹若雷鸣，“挡我做什么？”
子午吐出一口气，伸出手来，手心里放着一文铜钱。
“送给你。”他真挚地说道。
“一文？”芝诺皱眉，表情疑惑，“一文钱为什么要送给我？”
它的语气里隐约带着不满。
子午没说话，只是靠前一步，摊着手心往前送了一分。
芝诺盯着他片刻，拍了拍座下猛犸象。
猛犸象发出了一声低鸣，舒展长鼻，轻轻在子午手心里一卷，便将一文钱卷走，还递给了背上的主人。
“一文钱，不配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npc不屑地说道，顺手将铜钱塞入怀中。
子午松了口气，嘴角上扬，再一次摊开手心，赫然又是一文钱。
“送给你。”他说。
这一回芝诺露出了恼怒的表情：“这一文钱又要做什么？”
子午不说话，只是晃了晃手心，铜钱放得稳稳的。
Npc不禁盯住他，盯了更长的时间，直到胯下坐骑发出了不满的哼声，它这才拍了拍猛犸象的大耳朵。
长鼻再一次卷走了一文钱。
“一文钱，哼哼，你休想……”芝诺咕哝着，接过一文钱。
不过没等它塞入怀中，子午便再次递上了一文钱。
Npc脸色黑了下来，瞪着他，而他带上了一脸无辜真诚的神情。
“送给你。”
“你……别欺人太甚了！”
一文钱被卷走。
“送给你。”
“太可恶了小辈，你别以为我不会对你出手！”
一文钱被接过去。
“送给你。”
“哇呀呀呀气死我了！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
一文钱被塞入怀中。
“送给你。”
“不要……我真的不想要……”
一文钱被收起。
“送给你。”
“……”
晴树起初看得还有些担忧，但越看笑靥越盛，明明那npc满脸都是不乐意的表情，但偏偏就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似的，从子午手中接过一文文铜钱。
刚开始芝诺还能骂骂咧咧，到后来它自己都放弃了，一脸沮丧，低声念叨着什么，任凭猛犸象一次次卷来铜钱。
当然，它并不会客气，该收下的铜钱都收下了。
小傲娇么……的确有那个意思了。
她眨着眼睛想。
七十六文铜钱，就算是每次只送一文钱也撑不了几分钟。
到了后来，子午干脆放缓了送钱的节奏，总要跟猛犸象大眼瞪小眼半天，这才将一文钱送上。
芝诺本来脸上都流露出了窃喜的神色，要催促坐骑迈步了，但看到子午又送钱过来，整个npc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委顿在猛犸象背上，面如死灰地收钱。
“这是为什么啊？”女孩找了个机会，低声询问。
“爱财如命，一文钱也不放过，这是它的设定，就算它再智能也无法违背。”
子午笑着回答道，“我们白白送钱给它，它没法拒绝，也不可能因此讨厌我们。”
他在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送钱，那边的人也多了起来。
刚开始只是几个闲散玩家，聚集在村头好奇地观望子午和npc的互动，窃窃私语不止。
后面就来了头顶队伍前缀的玩家，大都是三流的工作室团体，有之前boss战见过的名号，也有没见过的。
诸如金陵、彼方境界、超界、冰可乐等等。
这些工作室规模小，跟糖罐差不离，成员大猫小猫三两只。
如果王沫沫在的话，一定能认出许多熟人，而子午就两眼一抹黑，完全陌生了。
“圣月的效率挺高。”晴树评价道。
“内测人少，效率不高就有问题了。”子午说道。
随着时间流逝，聚集起来的玩家越来越多，各种议论声跟着越来越大。
许多人凑过来兴致勃勃地围观他调戏npc。
子午视若无睹，仍然在用手中的一文钱拖延时间，npc即便是能够理解这个办法的狡猾之处，却也无可奈何。
虽然它能够调动许多系统资源，但创造性地解决问题仍旧是半个人工智能的大缺陷。
很快便有玩家跃跃欲试起来，学着他依样画葫芦给猛犸象送钱，芝诺面无表情，闭着眼睛照单全收。
子午乐得顺手推舟，一边休息一边看玩家替他“义务”送钱。
有送一两文的，有送十来文的，最大胆的那位直接送了五十文——结果npc一概毫无反应，那玩家这才反应过来开始肉疼。
好在这些玩家大胆归大胆，终究是没摸透游戏运作机制，不太敢对npc有所想法。
子午嘿嘿笑，看送钱的人没了，这才慢吞吞接着奉上一文钱来。
芝诺一脸晦气。
围观的玩家们纷纷议论起来，或是好奇，或是猜测，或是嫌弃，或是气愤，众说纷纭。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接着便有玩家叫道：“圣月的人来了！”
子午精神一振，抬头举目，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外来了一波玩家，头上顶着的“圣月”两字无比醒目。
醒目的原因不仅仅是这两个字。
工作室放在外头现实世界，不过是一群臭打工的，为老板服务的工具人而已，是个人花点钱就能享受。
但到了游戏世界里，工作室玩家的纪律性、团结性和技术性就凸显出来。
比子午预料的更多更快，黑压压的一批圣月玩家便悉数到场，人数明显超过了五十之数。
整个内测玩家总数才不过五百！
而现场的闲散玩家最多只有三四十，连带着那些三流工作室成员，齐齐望着圣月的大部队，一阵鸦雀无声。
旧印绝对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宣传去拉拢了，子午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