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衡澄明殿,百官云集,双十之期,为大朝会。
今日的大朝会相较于王姐似乎多了一份凝重,因为诸公都知道江南大洪一事持续三年,地方度支竟毫无起色,朝会怕是要针对此事作惩戒之举,以慰民心。
大衡王朝中央两系,左阁系,右廷系。
阁系以内阁和锦衣卫为依仗,以阁老的范文正以及帝师袁天罡为首,下领礼、工、户三大实权部门。
廷系以宰辅陆蓉为首,下领刑、兵、吏三部。更有太尉宇文招为后盾,形成以武力抗压阁系的局面。
而今日的大朝会,那自称天下第一吏的宰辅陆蓉穿戴整齐,着一马队,已经率先来到了正阳门,此门一入即是王侯公卿。
根据礼仪,诸位公卿事先要在正阳门前点卯,而后听召入宫。以往陆蓉是最后一个到的,毕竟是当朝领军人物,但是今日却一副严肃的模样,早早站在正阳门前,旁边立着的赫然是当朝皇二子杨康。
两人相遇施礼,不作他叙。神色中却全都是坚毅。
随后而来的官吏见宰辅都来到了,有的连忙赶过来见礼,有的则悄悄摸摸的避让三舍。
而随着阁老范文正的到来,点卯开始,众人依次入宫。
澄明殿上,皇帝杨石崇闭目养神,看着台下身姿紧绷的百官,沉声道:“今日朝会,只谈要事,先由范卿上表。”
范文正听罢,只身出席,整理衣冠,奉书道:“东南倭寇,近来猖獗,虽我朝片板不下海,但贼子野心,扰我百姓,臣请着兵前往,以示天威。”
太尉宇文招眼皮微抬,与陆蓉眼神一聚。
兵部尚书解由出列道:“臣以为,区区倭寇,何以动京军,是以九皇子正巧巡边,召府君供王爷差遣,足以平乱!”
范文正连忙正言说:“皇子巡边已届尾声。倭寇野蛮,何以王子犯险?”
兵部尚书见范文正脾气正冲,一时间也就没了底气,本想着给九皇子捞个功劳,也随了其不愿在三皇子前面回朝的心思。但此时也不敢再妄言了。
陆蓉见状,起身道:“阁老所言极是,臣以为不当由皇子犯险,小小倭寇,臣愿举荐赣州军司马韩世远担当主帅,此人屡屡平水患,是有军事的人,当为此时不二人选。”
杨石崇盯着台下的诸位,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听到陆蓉的话,就应声道:“准宰辅言。”
陆蓉一听!顿时领悟,喜上心头。
而范文正似乎也感觉到了皇帝的心思,当下心中一沉,于是赶紧出列道:“臣还有一事,三皇子巡视江南三周已有数月,还请陛下准其回宫,皇子不在皇城终是国本有漾。”
与其让对手针对,不若自己先行避让,此次江南大洪本以为是晋身之阶,谁曾想竟然天意弄人,迟迟不见成效。
杨石崇目光平静如水,看不出此时的态度。
但是此时皇二子得了陆蓉的眼神,起身道:“孩儿正想与阁老参报此事,三弟赈灾已历三月有余,竟不见成效,臣以为实在失职,作为兄长,不能与弟共抗重担实在是有违天责,是以臣请替换三弟回京休整!”
一时间,朝廷变色。
这二皇子是要宣战了么?
朝臣皆一副观戏模样,只有陆蓉一派蠢蠢欲动,但都被陆蓉暂时压制,不可轻易试探咱们这位皇帝陛下的底线,如此局面已是极好。
果不其然,杨石崇早有心思,此是见二子请命,倒也不假辞色的说道:“康儿愿意为弟赎过,朕不能辜负,着内阁甄选武卫营将校,拨三千禁军,命皇二子再巡江南,理东南抗倭事!”
竟然!
杨康顿时大喜,搂草竟然真的打到了兔子!都督东南抗倭一事,不就是将东南兵权全部假于我手吗?
连陆蓉也有点喜形于面。
朝会解决了两大难题,其余问题大家也都显得无精打采了,除了命令五皇子泰山奉祀后前往嵩山参与武林盛事—论剑外。也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了。
众朝臣依次退出澄明殿,陆蓉春风得意,与范文正并驱:“方才还多亏的阁老,才有韩世远的前程呀!”
范文正目不斜视,不愿与之纠缠:“韩世远此人颇有才能,是以本官不作他论,他只需谢他自己就可!”
说完快步超过陆蓉走了。
兵部侍郎宁援跟上来对陆蓉说:“宰辅何不乘胜追击?”
陆蓉笑而不语,看着远处与朝臣交谈甚欢的二皇子杨康道:“谁家还没有个得意的时候,明月之下何须掌灯,一切天知晓!”
宁援领悟,不再多语。
陆蓉仍在盯着杨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范文正回到家后,愈发觉得事情似乎真的有些棘手了,自己一向是三皇子的拥趸,三皇子德才兼备,善于政务,是储君的不二人选,有自己和御史大夫贾翊的照顾,杨凌按理说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但是此次江南一行,却是事情办得不美。
只能先回京,再做谋划。
于是挥笔书信一封,快马送荆州。
得了陆蓉密令的宁援此时却来到了笵府中,面见范文正。
“范公可知今日下官求见所为何事?”
范文正面色如水,不作他想:“莫不是陆公有何事指教?”
“范公明事!”
范文正撇了一眼宁援,颇为不解的示意宁援说下去。
宁援笑了笑,也不直接说,而是想着陆蓉的吩咐,隐晦的说道:“陆公知道范公于北方力有不逮,故愿意伸手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