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一个人。
许博士,我的父亲。
在母亲死后没多久。
在没有住进实验室之前,母亲还活着,那时我经常会听到有邻居说许博士有点变态。
我那时候还不懂变态是什么意思,但是其他人看我的眼神都有点怜悯,于是我就知道了,变态不是一个好的词语。
如果你的身边有变态,你就会变得很可怜。
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值得可怜的地方,我们家住着市中心最好的房子,开着七位数的车,几乎没有所有普通人会有的烦恼。
为什么要可怜我呢?
后来,在母亲死后,我大概明白了那些人眼神中的含义。
我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她是被改造之后杀死的。
那副画面在后来的二十年里都一直停留在我脑海中:温婉的女人被放置在充满蓝色液体的透明玻璃储存罐中,迷蒙间睁开眼的神情像是挣扎又像是悲哀。
我明白了为什么那些邻居都会那么说了。
我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很多年后我觉得那应该是我唯一一次感受到恨。
后来我杀了许博士。
他一定想不到是我杀了他。
其实是他自己杀了他自己,如果他没有在我的食物中偷偷投放那些异兽的血液,在我睡觉的时候偷偷给我注射实验的药水,我也不会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
也无法蛊惑别人,把他常吃的精神类药物换成毒药。
咎由自取。
他死的时候,我开始确认,我果然是他的孩子,我们的经脉里留着相同的,冰冷残忍的血液。
我们都是变态。
我完全无法对他的死亡产生任何情感,生不出恨也体会不到快意。
很奇怪,我的感知和情绪好像死掉了,又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在他死后,我就住在了实验室里。
本着对遗孤的宽容照顾原则,我的日子过的还不错。
二十年来,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接受的教育,我都一样不落。
我理所应当地加入了青鸟,继承了许博士的实验室,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实验数据。
某个下午,我在追杀那个总是和我们作对的家伙的时候,遇到了另一个看着很憨的年轻人。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一直被我们追杀的陈雾也就是青鸟的首领。
这家伙太能藏了。
青鸟后来人多手杂,他就只能隐藏身份,去做一些“首领”办不到的事。
他的那个朋友,看着平平无奇,就和路上的随便一个路人甲差不多。
可能这也是因为,我看谁都像路人甲吧。
不过后来在火车站,没想到那个路人甲骨头还挺硬,幸好方流川来了,不然这次我也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再后来,这家伙也加入了青鸟。
他还挺好玩的,我让他去打扫图书室他就去了。
哈哈哈,其实藏书室是不用打扫的,这里根本没人来。
那段时间,我好像隐隐约约学会了什么是开心,体会到了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一种名为快乐的情绪。
这种情绪一般在我耍他的时候出现。
我故意让他的小女朋友吃醋,然后看他一脸茫然无措,太好笑了。
后来和他出了几次任务。
该死的运气,原本不痛不痒的任务,居然每次都能出岔子。
几次我们都差点丢了命,不过他的骨头是真的硬,我们每次都活了下来,他还救了我。
我突然发现,我好像变得有点奇怪。
原本我觉得,我是一个没有共情能力,也没什么多余感情的人。
这样很好,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情绪影响自己的判断和思维,也会避免很多莫名其妙的麻烦。
但是后来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变得不太像自己了。
这种感觉好奇怪,但是我又不讨厌。
我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偶尔想到他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有时候吃饭的时候,发呆的时候,或者是做任务的时候,脑子里就突然出现这家伙的脸了。
那天他满身是伤的挡在我面前。
我的脑海里有时候就会突然出现这样的画面。
这可是大大的不妙。
尤其是在做任务的时候,有时候突然发这么一下呆,可是会有危险的。
我不能继续这样了。
我尝试离他远一点,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好像没什么用,该想到的时候还是会突然想到。
算了。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尝试着上网去查,这种感觉叫做什么,网上说我喜欢他。
我?喜欢他?
怎么可能?
他那么蠢的家伙,我喜欢他?
哈,别搞笑了。
又过了一段心神不宁的时间,我觉得网上说的,好像也有点可能。
于是我告诉他了,但是他显然不相信。
无语,真是白痴。
不过就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他不相信也很正常。
我说我会尝试着好好体会学习的。
不过后来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学习正常的人类感情之类的东西,更多的异变就发生了。
天上开始融合的裂隙,突然出现更多的异兽,变得乱七八糟的动静,所有人都变成了野兽。
在这个时候,我才猛地想起来,我已经很久都没见到那家伙了,但是我完全找不到他的踪迹了。
接着陈雾也和方流川要去什么神域之门,这个消息是我偷听到的。
直觉告诉我,跟他们一起去,或许就能遇到他。
于是我也跟去了。
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果然一如既往的很准,永远不要怀疑女人的直觉。
陈雾也让我把那几张地图碎片给他,因为我们现在也用不到了。
正合我意,刚好我想和他说话了。
于是我们在雪地里小聚了一会。
他看起来成熟可靠了很多,身边也多了其他的伙伴。
我把地图碎片交给他,又忍不住想逗他玩了。
不过他根本就没把我之前说的话记住,这让我有点莫名的不爽。
其实我还有点其他的话想说,我想告诉他,我好像已经有了像正常人那样的情绪和感情了。
但是我们还得赶路去神域之门,时间不多,还是到时候到地方了再说吧。
我摆摆手,回到车上。
剩下的话,就下次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