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谢岚看着嘴里哼着小曲的墨九重,瞥了眼身后小厮手里提着的黄色包裹,忍不住问道。
“给师父师兄们吃啊!”
墨九重纯真的回应。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有问题?快说,小心我拧你耳朵。”
谢岚粉面含威,撸起袖子,露出半截粉藕般的小臂。
几个小厮连忙低头。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师姐,我怀疑小殊的病和这些泡菜有关系。具体的也不能多说,等他的病好了,我再给你仔细解释。”
但愿你听的懂。
“哼,鬼鬼祟祟。”
谢岚俏脸一仰,表达自己的不屑,“爱说不说,我还不稀罕听呢。”
打马扬鞭绝尘而去。
墨九重伸出手扩大鼻孔,“师姐...”
却无奈骑术熟练度不超过十,只能任由动人的背影颠簸而去。
回到家,墨九重赶走了房里的丫头,打开包裹,把几份泡菜挨个解开绳子细细观察。
屋里的味道顿时有些奇怪,他拿根木棍将那些菜一一刨开。
辣白菜的叶子上,赫然沾着几颗微小的浅黄色,上有横纹,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拈起一颗,墨九重眼神逐渐变得凌厉。
阿芙蓉。
想不到这个世界也有,还让宵小之辈用在了我的家里。
有一定的药用成分,用来治痢疾、解除中毒。
其花美,在唐朝时是作为观赏性的植物来种植的。
不过元朝时,名医们已经发现了这种东西巨大的副作用,用“杀人如剑,宜深戒之”来形容它。
这种东西加入泡菜,可在一定程度上提鲜,并保持色泽与口感。
墨九重在若北记号发现,店铺中的腌白菜只有一缸,便是他们刚才买的那缸。
“对方是有的放矢啊!”
他挠了挠头,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下午时探望了弟弟,近半个月的改善饮食,小家伙呕吐的症状减少了许多,饭量也有所增加。
一切都向好的一面发展。
可是他敏锐的发现,父亲表面温和的目光里有对他深深的戒备与厌恶。
我可是你的亲儿子啊!
难道他看出我魂穿了吗?
不应该啊,我也没露出什么马脚,也没做什么与这个时代大相径庭的事情。
更没喊出什么先进的口号或语录,一切都按照他们的生活方式做事和说话。
对父亲突然出现的敌意,墨九重深感无力。
...
墨玄的心情可谓即喜且忧。
喜的是,小儿子身体渐好,精神气也都在慢慢恢复,太医院那些名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竟然被自己的大儿子攻克了。
忧的是,大儿子什么德行当爹的能不知道?
除了让他经常去下属家里拜会,赢得体恤下属,平易近人的美誉之外,又会什么?
偏偏就这个不学无术的家门之耻,现在福至心灵,攻陷疑难杂症。
怎么想,都觉得里面有不可告人的故事!
寒窗十载,多年宦海,他熟读治国史册,精通历史典故,表面和气背地里互相捅刀子的事了解的不是一点两点。
以大儿子曾经的所作所为来看,他绝不是胸有沟壑的良才,又怎有治病良策。
真相只有一个...
真凶才知道如何解毒。
越想越觉得正是如此,越想越心慌,如果墨家大公子是这么一个狼子野心的禽兽,最好还是将他赶出墨府,永不相见为妙。
同时,另一个问题浮上心头。
凡是都有原因,无非爱恨情仇、利益得失。
墨九重这般作为,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作为嫡子长孙的他,本来就是墨家未来的继承人,毒害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又亲手救他...
能得到什么?
两人年龄相差十六岁,弟弟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这位善于权谋,审视利害得失的权臣此时眼前扑朔迷离,思虑重重。
“老爷,在想什么心事?”
语飞兰这几日心情有所好转,因为自己的二儿子病症渐愈,小脸逐渐变圆,当母亲的自是高枕无忧。
透过窗棂,黄昏的光线在卧室的空气中形成一道道光柱,斑驳的散落在铺着红砖的地面上。
映着身体表面有些灰暗如同雕塑的墨玄身上。
第一声他没听到,妻子又唤了一声,他才茫然抬头。
“嗯?夫人,什么事?”
“老爷近几日总是神情恍惚,神游天外,不知可有什么烦心事?”
墨玄回过味,看了自己妻子一眼,心道,说出来我怕你打死我。
长叹一声,脑子里飞速组织语句,“夫人,重儿今日所作所为,颇令我有些意外。
本以为这小子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命,没想到突然间开了窍,竟然能治好殊儿这奇怪的病。”
“这事得多亏了吴道长,上山一年,有如此转变,当真令臣妾欣喜。”
随即幽怨的盯了丈夫一眼...你这死鬼,当初竟背着我把儿子送去道观。
现在,嗯~真是个绝妙的主意。
墨玄在自家妻子面前,无论如何是装不了深沉的,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把自己的顾虑告诉她。
“重儿这些时日,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没有啊,除了偶尔和侍女开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府里的下人们似乎越来越尊重他了。
这孩子,一年前我还为他的前程担忧,现在,看着他每日里装正经,还真怕他会变成朝里的那些老古董。”
什么叫老学究...那叫君子温润如玉,深藏不露。
墨太保悄悄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汗,终于把自己的担忧说出了口。
“夫人,山中学道对重儿改变颇大,这一点,我很欣慰。
不过,你可还记得,前些时日吴道长来时,说他对殊儿的病无能为力。
以吴道长之能都帮不上忙,作为他新收弟子的重儿,又怎么会有如此把握,帮殊儿诊治。”
顿了顿,望着眉头紧锁的妻子,实话实说,“我怀疑...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说的很温婉,语飞兰还是秒懂了丈夫的意思。
半晌,她脸上温情尽去,变得有几分坚毅,“妾身绝不相信重儿回事这样的人。”
但隐隐的,她心里有些迟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