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摇晃的花船中,彩灯多姿,船外水声随着风传进舱内,带着悦耳的调子,让人心境平和。
谢岚的注意力完全在周围的新鲜事物上,这种美丽与岸边看时更觉动人心扉,也更加有吸引力。
瞧着她一副没见过世面,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目光,唐和安与钱文彦心中的不快慢慢散去。
想起他们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时,也如面前的陌生男子一般心怀憧憬,充满好奇。
唐和安道,“谢兄,你莫非是第一次来这里?”
谢岚点点头,不忘压低自己的声音,免得露馅,“实不相瞒,小弟确实是第一次来这烟花世界。
这里可真漂亮,我都不想离开了。”
唐和安和钱文彦微微一笑,来这里的男人,又有那个不想春风一度,又有那个纯粹是欣赏歌舞而不带其他想法?
在余杭,官府公人或儒生才子,皆喜来这西湖之上饮宴欢歌,如此行事为本地风气。
这谢兄竟然第一次来此场合,只可能是异乡人,本地家族是不会禁止此事的。
唐和安见谢岚生的俊雅飘逸,眼神灵动,已起了结识之心。
当下与那钱文彦一唱一和,为她讲述当地风俗,青馆趣闻及风流韵事,其中以一些才子佳人喜结良缘的故事最为引人眼球。
谢岚静静听着,表情神态随着两人的言语不断变化,时而津津有味,时而皱眉沉思,显的十分入神。
几人聊了一会,钱文彦道,“今晚是谢弘云谢公子做东,邀请我等前来,不如趁这个便当过去敬他一杯,聊表谢意。”
唐和安附和道,“正该如此。谢大公子与兄台同姓,五百年前本是一家,不如同去?”
谢岚对知府大公子毫无感觉,拱了拱手拒绝道,“谢大公子官宦子弟,小弟只是个贫苦书生,就不过去现眼了,还请二位先去。”
同姓谢,一个是知府之子,一个是平常百姓,在一起可能会让谢岚尴尬。
钱文彦和唐和安不再勉强,走到表情高傲的谢鸿云身边敬酒。
那谢鸿云颇为自傲,见两人过来却也放下架子,站起身举杯同饮,两人又向画师任高歌举杯,任高歌坐在椅上,只是微微点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这番举动分明就不把钱唐二人放在眼里,二人反而露出欣喜受宠若惊的笑容,一边说些仰慕的言语,一边告辞。
谢鸿云忽然问道,“今晚怎么不见卓兄,对于此道他向来是热衷的,不知为何到现在还不见来?”
钱文彦轻轻摇头,“吾二人与他约定,今晚共赴公子宴席,他也言之凿凿的同意,却不知为何爽约。”
“也许是家中出了什么事也不为定?谢大公子莫要在意。”
这时有数个才子过来与谢鸿云敬酒感谢,他被人缠住忙不过来,也没细想。
待送走了些许朋友,这位谢公子已经吃的不少,脸上微红,眼神带着几分酒意,随意看顾间,赫然发现了钱唐二人身边有一位陌生公子。
那公子唇红齿白,容貌有着几分女儿像,却也风姿独特,别有一番风味。
这时,有前面管家喊道,“云姑娘亲自把盏,为各位公子祝酒。”
说话间,屏风后闪出一位罗裙彩衣妙龄女子,两道黛眉清远,眉下秋水如潭,聘聘袅袅,婀婀娜娜,酥胸半露,轻纱披肩,天生尤物。
那姑娘出的前来道个万福,声音如同深林黄莺,婉转悦耳。
先去了任高歌和谢鸿云桌前敬了酒,又欢笑着为其他客人祝酒。
一时间舱内香风阵阵,娇笑浅颦,若开屏的孔雀来来往往,气氛不由的一热。
那云姑娘为钱唐二人祝酒后,眼神一亮,看到谢岚面生,又生的极为俊俏,调笑着问道,“这位公子面生,二位公子谁能为奴家介绍?”
钱唐二人得花魁祝酒,喜不自胜,等她问时,都想在娘子面前表现一二,恨不得让对方牢牢记住自己的模样姓名。
所以,开启了抢答模式。
“这位是谢岚谢公子,是我极要好的朋友。”
“这位是谢公子,与我一起来为姑娘增彩。”
倒是同一个意思,惹得云姑娘诧异的看了二人一眼,不知平日里颇为要好的二人之间,为何隐隐的有火药味。
不理暗中埋怨对方的两人,云姑娘浅笑盈盈,纤纤玉手端着酒杯在谢岚身前。
谢岚本不想饮酒,但此时舱中众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让她有些紧张,只能站起身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谢谢云姑娘。”
心里面暗道,酒已经喝了,这女人为何还待在这里不走?
那云姑娘妙目横波,在谢岚脸庞和身上打量了几眼,以手掩嘴,笑着去了。
她走到谢鸿云与任高歌二人身前,俯下身子低声说了几句,言语间三人不时看向谢岚所在的位置。
那谢鸿运和任高歌此时已经带着几分审视,目光极为犀利,仿佛要将人的身体看穿。
未几时,三个人互相看了几眼,都若有所感的笑了起来。
场中气氛再次变得怪异,众人看了看谢人二人,又看向谢岚的方向,猜测那两位主人为何会有这般表情。
云姑娘敬酒已毕,抱了琵琶在座前低头抚弄,一时间乐声响起,时而哀怨,时而铿锵,令人辗转心情。
舱内众人正听着入港,忽然舱外传来几声女子惊呼。
不一时,有一名护卫模样的男人快步走进舱中,附在谢鸿运耳边道,“公子,那边花船里有恶徒袭击,具体看不清情况,还请公子暂避,以防危险。”
谢鸿运神色微变,看向一旁的任高歌,带着问询的口吻道,“任兄,这该如何?”
“靠过去,我倒要看看是那个小蟊贼,胆敢打扰谢公子的雅兴。”
任高歌淡然回了一句,既彰显了自己的城府,又表达了自己的能力。
“靠过去!”
谢鸿运对管家发号施令。
那管家有些担心,随即被对方镇定的目光所摄,也不敢有异议,转身出了舱门去找船家。
隐隐约约的吵闹声飘进舱内,夹杂着男人的怒斥与女人的惊呼,还有桌椅掀翻杯盘落地摔碎的声音。
谢岚已经跟随众人来到甲板上,望着五六丈外的花船中,一名穿着灰色长袍的书生手里拿着剑,正在追砍一名中年模样的圆脸富绅。
透过窗户,舱内的桌子椅子乱成一片,公子哥打扮的书生与艺妓四散奔逃,有水性好的早已普通一声,跳进湖中。
距离不远的花船也停止了表演,一伙一伙的举在船舷边向这边张望。
灰色长袍书生打扮的人也是个厉害角色,四五个护院此时已经躺在地上,鲜血溅的到处都是。
这边众人看着惨烈,都生了退却之心,又碍于谢鸿运的面子。
他不开口,谁敢开口说离开?
任高歌待两船距离不到两丈时,张开双臂,令众人靠后。
淡淡一笑,声音中充满睥睨之音。
“各位且稍待,待我过去拿下恶徒,再与各位欢饮。”
说话间纵身而起,身姿潇洒,落在了对面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