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小翠躺在挂着帐幕,柔软而又舒适的床上,卧室地面上摆着一只火炉,里面燃着银碳,微红的火光中,热量逐渐将卧室烘的很暖。
当她醒来时,看到陌生的地方,第一时间是去摸剑。
剑放在床头的厚重红木桌子上,她的头还隐隐作痛,屋里燥热的空气让她有些心烦意乱。
这是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新的。
下了床,两只脚穿上摆在床边的鞋子,扶着桌边和墙壁,缓缓的来到门边。
推开门,一股冷风刮在脸上,使得头痛似乎消失了。
面前是一个大院,是那些有钱人家的院子,有花园、大树、还有在隆冬季节灰绿的竹林。
眼前的一切让她想起小时候,父母都在时的场景。
那时候家里的院子,与眼前的情景很像。
心里面突然一阵抽痛。
在京师时,她已经打听到母亲病死在大牢里,本该问斩的父亲不知道什么原因,依然关在大牢里。
就像被人遗忘的破旧家具,丢掉之后再无人想起。
有个穿着红色夹袄的小丫头提着食盒从月型门洞走进小院,看到站在屋门口的卢小翠,惊喜的叫了一声,“姑娘醒了?”
然后快步走过来,扶住她的身子,“姑娘,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进了屋子,小丫头笑着道,“知道姑娘醒了,公子一定会很开心的,您先等等,我现在就去告诉公子。”
“请问...”卢小翠的声音带着疑惑,迟疑,那小丫头倒是十分伶俐,安慰道,“那位老道长和大叔,还有姑娘,是我家公子救回来的。
只不过现在就醒了姑娘一人。不过你放心,道长和大叔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道长肩膀受了可怕的伤。”
她嘴里絮絮叨叨,转身出了门又轻轻关闭屋门。
只剩下卢小翠一人,她很快缕清了思路,心也放松下来。
师父和师兄没事就好。
没多久,屋外传来脚步声,还有那小姑娘的声音,“公子,那位姑娘你认识吗?”
“不认识,只是以前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男子的声音不高,却有种让人心平气和的安全感和信任感。
门打开后,微微有些稚气但非常英俊的男子出现了。
“小翠姑娘,你醒了就好。”
男子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脸上如同有春日的阳光,足以令一切寒冷消失。
卢小翠闭上了眼,心里很慌。
墨太保之子,墨九重。
在京师相遇时,玄成道长就探得了他的真正身份。
前段时间的牢狱之灾,差点要了她的性命,好在有大人物搭救才逃过一劫。
更重要的是,救她的人曾隐晦的告诉她,卢知府的冤情是因为为官太过清正,损害了朝中一位大人物的利益,才会遭受这牢狱之灾的。
大人物是谁,那人没有直说,但谁都知道,朝堂中可以轻松给一名知府定罪又没人敢反驳的,只有墨玄。
墨九重自不会知道短短一瞬,卢小翠的脑海中已经闪过无数念头,他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对面,笑道,“小翠姑娘忘了我了吗?我们以前在京师见过。”
卢小翠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论理,她对墨九重的印象还不错,侠义,有钱,又足够帅气。
只可惜父亲是墨玄,自己的仇人。
她低下头轻声道,“小翠在京师得公子帮助,自然是记的公子的。”
她心里暗自叹息,墨九重却显的很高兴,在这远离京师的余杭府遇到卢小翠,就像远在他乡的游子遇见了家乡的朋友,总有着淡淡乡情。
“不要提什么帮忙不帮忙的,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姑娘和玄成道长为百姓除害恶斗邪道的事情,我还是很钦佩的。”
想起那天晚上,师父受伤,自己要去帮师父时,还什么都没来的及做,就晕了过去,醒来就在这陌生的卧室里。
什么为百姓除害恶斗邪道,听着墨九重的赞扬,姑娘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如果陪着师父去,只喊了一声,壮壮声威也算恶斗邪道的话,那就算是吧!
想着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太让人尴尬。
卢小翠转移话题,轻声问道,“墨公子为何会在余杭?”
“京师待的腻了,出来转转。”墨九重微微笑道,对一旁服侍的小丫头道,“卢姑娘刚醒,身体虚弱给她准备些清淡的饭菜,先养养胃。”
“公子,谢姑娘已经命奴婢准备好了”
小丫头一指门后桌子上的食盒,“奴婢一直守在这里,公子就放心吧!”
“那就好!”墨九重点点头,对卢小翠道,“小翠姑娘,你身子虚弱,进些食好好休息休息。
在这里不用有什么顾虑,有需要就告诉小柳,她都会一一照办的。
对了,老道长和师兄并无大碍,你放心休养,有空我就来看你。”
墨九重起身离去,叫小柳的姑娘关上门,又往火炉里添了几块炭,服侍卢小翠用餐。
卢小翠心里面不知是什么滋味,魂不守舍的扒拉着米粒,小柳倒是能说会道,说了家中很多趣事。
“我们家公子可厉害了,前段时间有个猛虎帮的帮主,现在给少爷做小厮。刚开始那人看起来好凶,后来接触的时间长了,才知道他很客气的,对我们几个小丫头和婶婶态度都很好。”
“我们余杭啊,有一个特别出名的年轻人叫做任高歌,还有知府家的公子谢鸿运,四通商会的三公子,都是我们家公子的好朋友。”
“我们公子每天都在后院的场地里练剑,每天都要练很久,那剑舞的比唱戏的那些武生都要好。”
...
小姑娘巴拉巴拉说着,卢小翠也渐渐知道墨九重平时的做派性格,并没有什么大家公子的纵跨,和在京师听到的根本就完全不是一个人。
还有墨九重的师姐师兄们,性格迥异,特别是那喜穿黑衣的二师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家里的下人似乎都挺怕他。
吃罢饭,小柳服侍卢小翠在床上躺下休息,自己收拾了碗筷,又拿出女红坐在窗边绣了起来。
外面不知何时唰唰的落起了雪,六棱形状的雪花飘飘洒洒漫天飞舞,至日暮时,院中已经落满了薄薄的一层积雪。
墨九重并没有来,姑娘站在窗前望着旋转飞舞的大片雪花,既有些放松,又有些失落。
总之,这种感觉模棱两可,见与不见,心里面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