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姜修踌躇不定的时候,在翠云阁一处暖房里,薛景龙正与李从文一边欣赏歌舞,一边悠然聊天。
以二人的身份,身边陪酒的小娘子自然都是花魁级别。
比起苏怜月,也不遑多让。
“薛兄,你猜墨九重能不能搞定狄康成?”
李从文喝多了酒,脸颊飘红,斜依在桌上,醉眼朦胧的瞟向一旁的薛景龙。
屋里只有这两位客人,说话也毫不避讳。
就听薛景龙粗旷的声音道,“嘿嘿嘿,李兄,我薛景龙一介武夫,没怎么读过书,哪里知道你们文人的事。”
他眼睛微红,怀中抱着一名姑娘,颌下的虎须如同钢针,色泽黑亮.
“你有什么消息,不妨直接告诉我,我薛景龙懒的想那些破事。”
李从文晃了晃脑袋,推开一旁殷勤劝酒的花魁小娘子,坐直了身子笑道,“薛兄,你也不必和我装傻。
朝中就这么点事情,散朝后谁人不知?”
薛景龙眨了眨无辜的小眼睛,摇了摇头,“我就不懂。”
一拍额头,李从文面对这威武侯大公子的时候深感无力。
对付墨九重时武艺稀松平常,对付自己时,脑袋瓜转的飞快。
不过,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探一探薛景龙对待和姜修合伙开店的口风。
作为礼部尚书家的公子,明面上风光无限,实际上,和别的重臣比起来,明显经费不足。
何况,还是个孩子的他。
礼部尚书,多么光辉的称呼,实际上,不是什么肥差。
比起吏部、户部,兵部,还差的远。
下人们倒在外面有些营生,不过在四品遍地走,三品不如狗,二品还能苟活的京师,有着太多的显贵王侯。
他的那点营生,勉勉强强,也只够他找几个花魁。
大多时候,花大钱时还得考虑考虑。
在调查了姜氏火锅店之后,这位公子首先熄灭了盗版的想法。
味道调不出来。
而且,对方的后台是墨九重,往深了说,就是墨太保。
也得罪不起。
所以,对于合伙的事情他是十分上心,只是害怕恶了狄康成,所以,今天才请薛景龙过来一起商议商议。
他若是同意,那就不用怕狄康成了。
一等公威武侯的名号,面对狄茂,还有点平分秋色的话,那再加上墨太保,忒吓人了。
“薛兄,太子恶了苍帝,墨太保难免吃挂落,你觉得他在苍帝心目中,还能稳如泰山吗?”
薛景龙道,“你有一百万两银子吗,你们家有吗?”
李从文老实道,“没有。”
薛景龙哈哈一笑,“我也没有,威武侯家就是卖光家底,也没有。”
李从文扭过头翻了个白眼,又回过头笑道,“薛兄的意思是,太子的事情会牵连太保,而他的对头则会借此大做文章?”
薛景龙道,“那我就不懂了,那是你们文人的事,我们武人只管杀敌,保家卫国。”
李从文长叹口气,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心思深沉的薛景龙。
如果他都对墨太保此劫没有信心的话,那么,墨太保此劫难逃。
墨九重以后,还配不配自己称呼其为,“墨大公子?”
...
姜修盯着面前长相娇媚的男人,小九子,不敢置信的问道,“大老板去余杭了?”
他又望了望窗外的鹅毛大雪,“在这样的天气?”
小九子笑道,“公子让我转告姜公子,让你在此地安心等待,至多二十天,就有回音。”
姜修用手撮着眉头,“知道了,小九哥,辛苦你了。”
随手从腰包里掏出一块二十两的大银,递了过去。
小九子举起双手推脱,“姜公子,你是公子好友,我呢,自幼陪公子长大。公子待我如兄弟,我是断不能接的。
还请公子在此耐心等待,大公子此去,一定马到成功。”
姜修抓过小九子的手硬把大银塞过去,“看不起哥哥我吗?”
小九子推脱不过,只能受了,“多谢姜公子。我家公子此去,就是为了姜公子的事。你莫要担忧。
时辰不早了,小的回了!”
送走了小九子,姜修不知为何,心情大好。
好像只要墨九重亲自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嗯!至少现在的想法的确是这样。
...
京师向南的官道上,一队骑士在风雪中眯着眼睛顶着风雪,在苍茫大地上策马奋力奔驰。
天寒地冻,路面湿滑,纵然墨九重心急如焚,也只能在这样的天气里耐着性子。
身后的十名护卫都是墨府中精挑细选的好手,实力最次的一个,也有剑士七重的实力。
想起离别时张老财拍着自己肩膀,语重心长的嘱咐,墨九重知道,这些人才是墨府能平安至今的中坚力量。
风声呼啸,挂着雪花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墨九重一身团花锦绣大袍,套着厚厚的白色狐裘,胯下玉鬃狮子头,突出显示一个豪奢,富贵。
天色渐渐阴沉,卯时二刻时已经转黑。
有护卫道,“大公子,前方五里有家客店,晚上不如就在那里落脚。”
玄武国冬季的夜里异常寒冷,暮色皑皑,纵然大地铺盖白雪,路也是极其难走。
墨九重耐着性子应道,“也好。一会就去那家店休息一晚。”
众护卫长出一口气。
如果大公子执意不休息,他们也会紧紧跟随,只是夜黑地滑,难保安全。
现在听到墨九重的话语,一个个也都放松,总算不用为公子的安全费心了。
店面不大,坐落在一处林荫道旁,风雪中挂在店外的旗子已经冻得僵硬,缩成一片,布满雪片。
有护卫下马,敲开了店门。
那小二看是一伙神色不善,又腰悬长剑宝刀的旅客,早吓的魂飞天外,乖巧的领着客人牵着马,去了后院马厩,当大爷一样供着。
十个护卫占了两张桌子,要了好酒好菜,就在一楼大吃大喝。
墨九重自己要了间客房,让小二把酒水菜肴端进客房里,自己一个人边吃边考虑,后来吃多了酒,感觉有些晕晕沉沉的,便睡了。
半夜,一声怒吼,“大胆小贼,找死?”
雷霆般的吼声几乎将客栈的屋顶掀翻,墨九重从梦中惊醒,忙出去看时,就见两个护卫一人一把刀,架在一名大汉的脖颈旁。
那大汉闭着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少客房的客人都从门缝里探出头,一扫走廊里刀光闪闪,“哎呀”一声,忙关上了门。
墨九重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一名护卫道,“公子,这鸟人看我喝多了,想偷我的钱袋。被我发觉,和二哥拿住了他。”
这时,就见那大汉突然间将脸完全埋在木板上,只留给墨九重一个熟悉的后脑勺。
“胆挺肥啊朋友!”
墨九重好奇的蹲下去,揪住对方的头发拽起来,一看,两眼懵逼。
“黄卓,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