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节殷梨白过得魂不守舍郁郁寡欢,因为她期盼来自卓曦的短信直到大年初四仍然毫无音讯。
她好几次差点忍不住要打电话给他,可是想到他应该是承诺过在没有向徐昕解释清楚前不和她在一起的诺言,所以才不回应联系她。
既然他这么重承诺,她也不好再打给他让他为难。
要给徐昕的信,她一直没有发出去,一来是想着不能在过年期间让徐昕难受,二来是因为决定和卓曦在一起后,信的内容就得重新写过。
她想如果她把对卓曦感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徐昕虽然也会恨她,但至少能理解她和卓曦一点点。
可是这几天来没有卓曦的丝毫讯息,仅靠12年来对他的感情支撑着她的信念,不然她总觉得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像是梦境一样毫无真实可言。
也因此她没有动力来重新给徐昕写信,而且要是再没有卓曦的消息,估计这信也没有重写的必要了。
要不是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一起过年,活动安排的满满的,每天从早忙到晚,她估计只会抱着手机窝在房里苦苦等待卓曦的消息。
这天早上,殷梨白照样从鞭炮声中醒来,鼻息间弥漫着丝丝隐约的火药味。
她不但没有起床,反而把眼睛闭得更紧一点翻身把鼻子捂在松软的枕头里接着睡。
要是往年这个时候,她已经早早起来享受漫山遍野的春光,享受和家人的天伦之乐。
可是现在,一连几天晚上没有睡好,白天还要被秦霈和家人强行拉着参加各种活动,她觉得累极了。
“嗒嗒嗒,嗒嗒嗒……”门上铜环轻扣门板的声响适时响起,偏生有人不让她再睡下去。
殷梨白气极了,抓起被角捂住耳朵,决定装听不见。
“小姑,起床了,和我玩。”门外传来奶声奶气发音不准的童音。
这是殷梨白堂哥罗渊和秦霈姐姐的儿子,今年才两岁多一点点。
凭他一个小不点怎么可能扣得出如此整齐的门环声?
殷梨白哭笑不得,明明知道门外不止侄子一个人,但还是不得不晕晕叨叨地爬起来给他们开门。
“啊……”门一打开,殷梨白立马尖叫一声。
门外坐在秦霈手臂上的侄子手里端着水枪,朝她脸上一通乱射。
大早上的,冷水射到才从热被窝出来的身上刺骨的冷。
殷梨白吓得回身满屋子躲藏,而身后二人总能跟在射程之内,笑得那叫一个欢实。
“罗小渊,你快住手!”殷梨白狼狈极了,吓得差点躲书桌下去了,大声嚷嚷,“秦霈,你气死我了,快叫罗小渊住手!”
“小渊,你说还赖不赖床。”秦霈教罗小渊向殷梨白问话。
“还赖不赖床?”罗小渊咯咯直笑,五音不全地重复了一遍舅舅的话。
“不赖了,不赖了。”殷梨白老老实实地向罗小渊“投降”,同时气急败坏地瞅了秦霈一眼。
“好了,小渊,首战告捷,我们转战下一高地。”秦霈厚脸皮地兀自得意,抱着跃跃欲试的罗小渊出去了。
殷梨白咬牙切齿地抹着脸上的水珠跟去关门,看秦霈和罗小渊向罗湛的房间去了,不禁替罗湛哆嗦了一下。
不一会儿,听见秦霈的脚步声沿着回廊传来,估计罗小渊留在罗湛房间里了。
“大妹,起来了没?”他经过殷梨白的房间问道。
村里的人都这么叫殷梨白,所以秦霈入乡随俗。
“起了起了。”殷梨白没好气地回答,被他和罗小渊这一折腾,睡意全无,能不起吗?
随即窗外传来得意的呵呵声,接着他就走远了。
殷梨白家的房子是两进两层青砖碧瓦的四合院,每个房间前都被回廊相互连接贯通。
房子外围完全是中式的青砖墙面碧瓦顶、雕花格子门窗、内里则是西式混泥土构造,卧室里都配备了卫生间。
殷梨白的卧室位于两进四合院正中间的楼上,占了两间房大小,外间是书房,里间是卧室,里面的家具陈设一应的中式风格。
殷梨白对着梳妆镜用圆梳一下一下梳着短发,犹记得当年卓曦来她们家的情景。
那时她家只有三间土坯房和一个养着猪鸡的院子。
卓曦和江怡萱被从大溪水中救起的第二天上午,在村长的陪同下,他俩来家里道谢。
大雨过后,她家院里被雨水泡软的土地被猪鸡踩得到处是脚印,和着扫不起来的猪鸡粪便,一片泥泞肮脏。
殷梨白那时正坐在廊下的破桌子前抄书,因为没有去乡里的中心小学上学,她只能借村里大哥哥姐姐们的课本来抄,抄完妈妈一本一本照着给她讲解。
卓曦就踏着这样的泥泞狼藉,在她错愕的眼神中走进她家院子。
殷梨白至今想起,仍免不了心跳加速血液上涌,重复那天的惊悸。
是的,确实是惊悸。
如果可以,那时她多么不愿让卓曦看到她几家的贫穷潦倒。
卓曦和江怡蓉何止是让她家蓬荜生辉,简直是衬托得她家处处破壁残瓦一贫如洗。
殷梨白小小的心第一次体会什么叫羞愧,体会到什么叫虚荣心。
那天甚至妈妈都是窘迫的。
殷梨白想起妈妈的窘迫神态,眼圈一红,差点滑下泪来。
殷梨白的妈妈殷秀当年是县一中的校花,据说很多年无人超越。
而殷梨白的爸爸罗长川,小时候腿骨骨折,送诊延迟再加上治疗不当落了残疾,跛脚得厉害。
殷秀嫁给同班同学罗长川,曾受到多少耻笑嘲讽。
但殷梨白是卓曦来她家道谢那次,才见到过妈妈露出窘态。
那时卓曦谢过她之后,看见她在抄写课本,便对她妈妈殷秀说:“大姐,送她去学校吧,家里教得好,但在学校里和老师同学相处也很重要。”
“嗯,对,对,卓老师说得对!”妈妈不断的点头称是,好像她自己才是受教导的小学生。
殷梨白想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笑起来。
她的妈妈肯定是有“恐师”情节,一听卓曦是老师心里便自动矮了一大截,对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伙子随意一句话奉若神明。
“卓曦他叫妈妈过大姐,那我岂不是要叫他一声叔叔?”殷梨白心里又是一阵好笑。
可是就在她放下圆梳时,看见屏幕漆黑一片的手机,顿时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收起了笑。
她拿起手机无力地看着屏幕,只觉鼻头酸涩极了。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叮咚一声,接着屏幕上出现一行字,右上角发信人一栏里赫然是卓曦。
殷梨白压抑住狂喜的心跳和颤抖的手滑开解锁键。
“能提前回K市来吗?”卓曦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