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现在说我成为了新的“线”,还有点言之过早。
渠道那边并没有很信任我,等待着我的,还有一些艰难任务与考验。
三天后,一辆工地上的那种大货车开进了我们殡仪馆。
很快,在上班的我们就被拉过去干活,将一堆泥沙从车上铲下来。
本来我还以为殡仪馆是要扩建什么,买的建筑材料吗?
直到我铲下来的一堆泥沙里,竟看到混有碎布、残肢、甚至是黏黏糊糊像内脏的东西后。
呕……
当时我差点吐了出来,说真的,在殡仪馆干了近一年,早已习惯各种尸体,可那次却还是让我险些接受不了。
接着我们就了解到情况,原来这是一处建筑工地发生的事故,出事的是一个农民工。
他正在工作的时候,上面的大吊车,在几十米高的地方,吊着几吨重的东西,从他的上方经过。
就在这时,吊车的吊索竟然断了。
可想而知,几吨重的钢筋模板什么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掉在一个人的头上,这个人还会不会存在。
据说当时把那些东西挪开后,那片地面都向下凹出一个深坑。
建筑工地的地面可不是水泥地面,那里不是泥就是沙,深坑内,除了猩红一片外,一丝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很可怕,一个活生生的人,硬生生被砸碎,还掺进泥沙中,当真是死无全尸。
连我们这些“见多识广”的人听了后都头皮发麻,再看向那没铲完一堆泥沙,都不由皱起了眉头。
等干完“铲沙”的活,我马上按照龚先生给我的指示,将这件事情汇报给了他。
因为龚先生给我下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凡是被送来的逝者,与工地事故、医疗事故、交通事故、意外事故有关的,都要第一时间联系他。
这其中,工地事故是放在第一位的,可见其重视性。
龚先生听了后,也非常高兴,第一次对我进行了夸奖,并说半个小时后,渠道那里就能给出一个方案。
所谓的“方案”,就是通过消息分析,将一件事故中最大的价值挖掘出来。
而这个事故中价值最大的地方很明显,工地方。
当今,最赚钱的地方之一就是工地,哪个搞工地的会差钱?随随便便一个工程都是要上亿的。
出了事,就得摆平,不然影响了工程,那损失才叫大。
这种时候,谁能站出来摆平事情,谁就能获得利益。
但那么大的一件事,可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站出来试一试的,这时候渠道提供的消息、与牵桥搭线,就至关重要。
我只能说,渠道那里真的是手眼通天啊。
说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龚先生再联系我的时候,他们已经将工地方、与逝者家属方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
包括后续怎么弄可以使利益最大化,他们也已经有A、B、C好几个方案。
这些消息与方案,就成了渠道手里掌握的资源,根据其中价值,全都明码标价好了。
有了“货”,那就该找“买家”了。
龚先生让我去跟我们馆长谈,这些消息与方案他要不要。
如果要,马上准备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如果不要,渠道转手就会卖给其他的殡仪馆,只要不出省,其他市、县的殡仪馆也可以接。
没错,这里面也是有竞争的,谁都不是独一份。
再说馆长也不傻,有钱他能不赚吗?
只是我去找他的时候,他看到我后,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他的眼神有些可怕。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一些事,全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也是因为那可怕的眼神一闪即逝,随即馆长就是笑着和我聊天了,完全看不出什么。
谈的过程很顺利,十分钟都不到,馆长就把一个档案袋交给了我。
嚯,那鼓鼓囊囊的档案袋可真不轻,上面还有封条。
这封条就是交易的规矩,我是肯定不敢把封条打开看的。
龚先生和我说过,每次交易的袋子,都要保证封条完整交到他手里,若是擅自开封,便是与“开瓢”划等号。
拿着档案袋,我联系了龚先生,与他在约定的地方见面。
将档案袋交给龚先生,龚先生又把一个带有封条的档案袋交给我,我再带回去给馆长,这笔生意就算完成了。
后来,我又是无意间看到,有个穿着花衬衫的中年男提着一个皮包进了馆长办公室。
进去时皮包鼓鼓囊囊,出来后皮包就瘪了,很明显是完成了某种交易。
再后来,听说工地方给那个民工家属赔了一些钱,打发掉他们了。
消息也封锁的很成功,据说工地方花了不少钱,方方面面都打点了,我们殡仪馆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毕竟工地上出了人命,对以后建好的建筑也会有影响。
想想,谁希望买的房子,“下面”出过人命啊。
但实际上,出过人命的工程不在少数,只是大部分都被封锁消息了,就和这次一样。
再说现在房子又那么贵,一平米就要一、四万,一套就得一两百万。
加上如今都是盖的高层,一个工程,怎么也得几百套房子吧,其中价值没有十亿、也得有八亿啊。
所以与之相比,打点的那些钱,根本没法和工程建好后的利益相比。
那些聪明的商人,这种账还是算的很清楚的……
最后的最后,通过这件事,我拿到了四万块钱。
只是动动嘴,传递个消息,再帮着做下中间交易,四万块钱,换你,干不干?
这钱只能说是赚的太轻松了,而且当时的我还没“玩儿透”,要是“玩儿透”了,还能赚更多。
比如从馆长那边,我应该还能捞一笔的,只是第一次干,没经验,以后慢慢才摸透(不过摸透了,危险也就来了。)
干完这一笔,老刘很快就找上了我,他在殡仪馆干了二十多年,消息也的确灵通。
“嘿嘿,怎么样?这活儿是不是挺肥的?”
我自然知道老刘来是干什么的,把装有两万块钱的信封给他,道:“按照之前说好的,五五分,这是你那份。”
但没想到老刘接过信封后一捏,竟然皱眉道:“工地事故可都是大活儿啊,就这么点?”
我没好气道:“刘哥,你什么意思?龚先生就给了我四万块,你那里是两万,我可没私藏啊。”
听我这么一说,老刘笑了起来;“原来你只拿了渠道那边的啊,嗐,看来管老鬼是看你年轻,想糊弄你啊。”
(管老鬼就是馆长,他姓管。)
我;“???”
老刘;“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来,我来给你好好说说,这里面都有哪些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