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静静燃烧了数天,吞没了所有,山顶上,清晨的炊烟映着一张张沉默的脸。
炉子里烧着木炭,坐着瓦罐,罐里煮着白粥,倒是不缺食物燃料,整片森林都被烧成了木炭,随便捡就能捡到,被熏死的动物倒在地上,弯下腰就能捡到。
铁锈拨弄下火堆,白薯外皮凹陷发出阵阵香气,四个白薯,一大三小。
有女人看不过去把三个孩子叫到身边,挨个分了馍。
孩子们拿了馍回来送到铁锈嘴边,“大姐,吃馍。”
女人的善心偶尔发一发还可,每天给他们饭吃怎么可能,韩绢韩颖韩廷看得明白。
那边女人因为给了同族小孩食物被婆婆一顿训斥,“有那个钱你把房子盖起来啊”,女人低头不做声默默拭泪。
铁锈嫌弃地推了回去,“婶婶给你的,快吃。”
三只小脏手抓着馍很快吃完了。
山上没有水井,用水要到河边挑,铁锈当然不乐意挑水。
她每天早上下山,不过带回来三五个拳头大小的红薯。村子里种红薯白薯的人不少,看见她带回来的薯薯总觉得是从自家田里挖的。
森林火燃烧月余终于被大雨熄灭,天像是漏了,下个没完没了,河水满了溢出,冲刷过韩家村原址,一连半个月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一日清晨,一具胀大的尸体顺游而下,被山脚截断的树杈刺了个对穿。回来形容的男人说着说着就吐了。
说明上游已经开始死人了。
村长念了句“苍天慈悲”,但是他无论做了什么留在村人记忆中的都是扒灰老汉的形象,改不了啦。
当天夜里,山体轰隆隆地响,石头你追我赶地往下滚,整座山摇晃起来!人们站都站不稳。
“山要塌了!”
这山好好的千百年都矗着,怎么说塌就塌了呢。
韩绢问,她说:“山底下压了只猴子,现在它要出来了。”
大雨不知何时才能停止,山下洪流总有尸体飘过,有人有牲畜,有的闲汉就坐在崖上数尸体。又几日小王庄的灾民也跑上了山,铁锈注意到王志兰娘家几口人,没见着老太婆。小王庄里人群里还夹着个巫师打扮的老头子。
巫师对着大雨跳了抽风似的舞蹈,肮脏的脸上无限悲悯,道:“这是有孽龙兴风作浪,如果不献上祭品大雨不会停歇!”
“要献上童子童女各一人!”
谁家缺孩子啊。
这当然不能自愿,得巫师选。
也不知道是什么挑选方式,铁锈肯定不信,但是架不住别人信啊。巫师把所有的孩子挑出来,父母舍不得也不行,两个村子十岁以下的孩子一共二三十个,要三岁以上十岁以下,韩颖韩廷韩绢全符合年纪。
巫师来到他们面前铁锈悄悄往他袖子里塞了块银子,巫师反手一转银子就不见了,可见是个老手。
韩家三个孩子没有一个是祭品童子。
作为祭品的童子童女仿佛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趴在地上恐惧地哭泣。
村民期期艾艾地问,“有了祭品孽龙真的会停止兴风作浪吗?”
巫师神情睥睨,仿佛跟村民说话会侮辱身份,“也许会,也许不会,但是不献上祭品,这座山早晚会成为尔等的葬身之地!”
人们被吓坏了,连忙把孩子推了出去,那童子的爹娘爷奶泣不成声,嚎啕不止。
巫师抓住两个孩子拎起来抛出去,落尽浊黄洪水中,连个头都没冒出来。
此后几天雨渐渐小了。
铁锈深刻怀疑巫师有看天象的能力。灾民们住在山洞里,越深处越暖和,但铁锈只能窝在靠近洞口的位置,风吹得着雨淋得着。让她数次想炸了山封住洞口,让这些人好好享受什么叫饥饿游戏。
老巫师走到她面前,当着其它人的面说:“你们姐弟根骨非凡,有学术法的天分。”
您老怎么看出她有当神棍的天份来的?
铁锈心中不屑,面上还是要做出激动兴奋来,“老神仙想收我和弟弟当徒弟,教我们本事?!”
韩颖:“爹说我们要读书考取功名……”
早竖起耳朵的村长赶紧打断他,“哪有钱读书啊,学本事好学本事好,读书能让雨停下不?”
铁锈想把村长一起扔下去。
能把孩子扔洪水里的危险分子不宜正面起冲突,何况,二狗三狗四狗不继续读书也是她希望看到的。
于是一碗凉茶四个孩子磕头喊师父,这事就成了。
雨停之后,巫师立刻带着四个新徒弟走人。
一路到了县城,还是金钱开路,狗师父扔孩子不知道收了多少钱,打发守城官兵倒是很大方,关键是他的扮相很能唬人,官兵对巫师多有敬畏,钱都没敢拿。
铁锈初次感受到当神棍当好处。
师父带着他们来到客栈,给客栈老板测了个字,老板立刻惊为天人,把最好的房间打扫出来让他们住进去。
铁锈表情逐渐软化。
小二很快送了热水进来,师父沐浴更衣再出来竟然是个年纪轻轻的男人,眼睛细长,薄唇,长得特别阴险。铁锈吃不来阴柔美只觉得新出炉的师父还不如糟老头子版的。
然而三个狗子已经被这般大变活人惊呆了,颤声道:“师父?”
“为师是玉虚山掌门玉千蛉,回山后再行正式拜师礼。”
玉千蛉说着眼睛却一直落在铁锈身上,他对这个敢给他塞银子的小丫头很有兴趣,所以才带着他们姐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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