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成绩的日子总是无聊又紧张的,没有新意的一天天,提心吊胆的一日日,既闲的发慌,又紧张的要命,是谁说无论你担心与否,考多少就是多少,不会改变。苏依很想问问说这话的人,您是真的不担心吗?这世界无时无刻不是变故,不是突然,没有一秒不因着意外,脱离预定的轨道,她预测不到以后的不幸,只能担心着,害怕着,更祈祷着不幸不要降临。
苏依十八年的人生里,大部分都是衰运,然而这一次,祷告居然灵验。
她考得很好,非常好,出人意料的好。
她可以去A大,甚至更好的学校。
这份喜悦揣在心头,像夜晚的萤火虫,时不时跳出来,成为暗夜里的一点光明。十几年的期盼一朝成真,强烈的喜悦和兴奋积聚心头,苏依竟然失眠了,夜深人静时,辗转反侧,过些日子她要去见展廷,远赴他乡见情郎,总不能太寒碜。
某个早上,就在苏依满脑子都在构思着怎样才够惊喜,才算意外,才能让不苟言笑的展廷开怀时,家里那个平日里安静的几乎不存在般的电话突然响了。
专心致志思考的苏依,因这意外之铃,吓了一跳,拿起电话,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考了多少,怎么不告诉我?!”
苏依不记得亲戚里居然还藏着这么一位心急火燎关心着自己成绩的人,这声音从老旧的听筒里传来,有些变质,不大听得出本来的样子。
苏依硬着头皮回应道:“请问您找谁?”
“找你!苏依,别装糊涂!”对方倒是可以听声辨人。
苏依更觉头皮发麻,思忖片刻,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脾气,在她有限的人生里,似乎只有一个人是完全符合这些特质的。
“啊,周纪垣啊。”
“废话,除了我还有谁!”周纪垣燃烧的愤怒即便隔着千万里,依然波及到了这里,尽管只是听着,苏依仍旧感觉到了那弒人的气焰。
“有事儿吗?”苏依尽量做到波澜不惊,对付周纪垣,不可硬碰硬。
“你出来一下!”对方耐心用尽。
“我,可能没……没空。”她是真的没空,她在算账,在计算着怎样才能把给展廷的惊喜变得更像惊喜。
“那我去找你!”
“不,不用了……那个,我,不在家。”
“你到底在哪儿?!”从声音判断,周纪垣只差摔话筒了。
“在家。”果然还是不善长说谎,再小的慌,也不会圆,最后只能露馅。
听筒那边出现了诡异的沉默,听不见声音,却能听见沉重的呼吸,似是在极力平复着什么。
“那个,要是没事……。”苏依试探着开口。
“你挂一个试试!”
苏依果断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的苏依还没来得及转身,老旧的电话便催命似的再次叫了起来。
她无语至极,不准备再接,只是这电话,以及电话那头的周纪垣,将锲而不舍的精神发挥到极致。苏依酝酿惊喜的那点心思,也终于被这连环夺命催彻底消磨干净了,俗话说,阎王好斗,小鬼难缠,无论想做什么,得先把周纪垣这小鬼收了。
“喂。”苏依淡定如斯。
然而,对方就不这样好脾气了。
“苏依,你好样的,你敢挂我电话是吧!你这个混……,别不识好歹!有本事你再挂一个试试!”周纪垣有些气急败坏。
苏依叹口气:“好。”
“别,别挂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苏依再次挂断电话之前,周纪垣终于举白旗投降了。
“有事儿吗?”苏依老生常谈,三句话不离“有事儿吗”。
“有,今天照毕业照,过来吧。”周纪垣的气势就像被泼了一盆凉水,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带了点乞求的味道。
苏依这个人,脾气犟得很,偏偏最受不得别人恳求,也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周纪垣已经低姿态到这种地步,苏依拒绝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即便,周纪垣口中的那个班级,她没有一点好感。简单的收拾了收拾,换了身行头便出门了。
苏依一下公交,远远的,就看见校门口站着一个四处张望,焦灼的身影。
她装作看不见,低着头,准备从他背后绕过去。
冷不防的,左手被人拽住。
“去哪儿?!”
苏依回头看去,果然,有些人是躲不过去的。
“啊,好巧。”苏依一副好久不见的模样瞅着周纪垣,客套的表情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周纪垣看着这个样子的苏依,直恨不得破口大骂,苏依,你来这招是吧,巧,巧,巧个屁,我在这儿等你半天就等来了这么一个巧啊。
苏依感到此刻的周纪垣周身都在冒着寒气,就连眼神也镶上了一层冰碴,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似乎真的会六月飘雪,八月飞霜也也说不定。
周纪垣拽着苏依冷笑几声,面上阴晴不定:“来的是挺巧的,走吧。”
苏依有些踉跄的前行。周纪垣自顾自的大踏步走着,丝毫不顾因被他拽着,而变得行动不便的苏依。
“那个,周纪垣……。”
“说!”
“那个,那个我腿脚挺灵便的,你不扶着我,我,我可能会走的更顺利点。”
周纪垣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凤眼微眯,不辨喜怒。
苏依偷暼周纪垣一眼,自知引火上身,干脆保持沉默,以静制动。
“苏依!”周纪垣终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