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险峻名不虚传,北面是直上直下,刀削般的悬崖,其余三面虽不似北面这般险峻,但上下的山路也是九曲回环,拐了十八又十八个弯,若想顺利登顶必须手脚并用,否则,怕是一个不慎便会摔下去成了野兽的口粮。
也许恰好就是这份险峻成就了后山,让人们觉得,只有经历上山之苦的信客才是成心祈祷之人,才能求得神明庇佑。
这话虽然没有任何依据,可这些年来苏依却一直秉承着,即便虔诚如田叔也已经选择了借助缆车上山,她却不改初衷,十几年如一日的步行。
周纪垣却对这样的理论嗤之以鼻,是谁说手脚并用,哺乳动物一样的匍匐前行才叫虔诚,照这理论衍伸,床头婆婆才是人类最虔诚最毋庸置疑信客最多的受拜者,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谁不是好几个好几个小时的和床耗着,别说匍匐,他们直接五体投床!
一路上不时的有村民拿着纸箱坐在路边,他们多是当年修山路的人,每看见一个,苏依便从随身的零钱包里拿出一元钱放进去,周纪垣见状,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掏出一百元便要往里扔,苏依攥住他扔钱的手:“前面还有很多这样的人,你有多少钱可以这样给?我们不是在施舍,是在广结善缘。”
周纪垣差点吐血:“苏依,你是有多虔诚?”
两个人终于来到山顶,周纪垣累的瘫软在地,拽了个藤浦一屁股坐上去,可怜巴巴的望着苏依,试探着问:“能不能,能不能歇会儿再去上香?累死香客少门生意,小心你的娘娘怪罪你。”
苏依瞪他:“不要胡说八道。”
然后,径自去买香火,将周纪垣一个人丢在了原地。
周纪垣白了苏依一眼,吭哧着爬起来,跟了上去。
来到寺庙周纪垣感慨,这山路虽然崎岖异常,但这山顶可真是开阔平坦,环视四周,寺庙的附近居然还住着几户人家,这倒是个隐姓埋名,得道成仙的好去处。
紧随着苏依走进正殿,在看清庙里供奉的各路神明后,周纪垣不禁哑然失笑,拽拽在一旁认真点香,合十膜拜的苏依:“你确定你跪拜的这些神灵会保佑你?”
见苏依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周纪垣戏谑道:“苏依,心诚则灵这句话虽然不假,但是啊,我很担心你信仰的这后山神灵们会不会一言不合,争个头破血流,你看,这玉帝,王母是老祖宗们编的,属道家,这观音、各路佛祖是舶来品,属佛家,这正庙供奉的又是不知什么时候杜撰出来的后山娘娘,还居主殿,你这佛道混杂的地方,神仙们忙着争香火都来不及,谁还有空管你那点世俗之事。”
苏依不接话茬,递给他一炷香,说:“去上个香吧。”
周纪垣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我信马克思。”
“为你的孩子,九年前那个。”
周纪垣愣在了那儿,笑容褪去,神色凝重,表情忽明忽暗,晦涩滑过,从苏依手里接过了那炷香,道:“好。”
周纪垣自小到大没拜过鬼神,是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活了这么大,很少如今天这般虔诚的参拜过谁,他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响头,看着香火燃尽才转身离开。
走出主殿,一眼便瞧见侧殿的送子观音,周纪垣又买了炷香,径自走了进去,恭恭敬敬磕了头,许了愿,这才心满意足的走出来。
虔诚如苏依来后山也是只拜主殿,从未踏足过侧殿,见周纪垣这么一个一口一个不信,张嘴闭嘴不灵的人竟然鬼使神差的去了侧殿,问道:“你不是说不灵吗?”
周纪垣轻哂:“你不是说心诚则灵吗?”
“……。”
两个人上完香走到外面,周纪垣才又道:“我怕她嫌我罪孽深重,不肯再赐我个孩子,尤其是,与你的孩子。”
苏依顿在原地,望着远处的送子观音庙良久,苦笑一声:“你确实罪孽深重,我们,也确实不配再拥有孩子。”
周纪垣僵在了那儿,伸手揽过苏依,紧紧环住:“罪孽是我造的,若要惩处又何必株连于你,不如用我减寿十年来把这断子绝孙的惩罚换了。”转身看向送子观音殿:“可好?”
由于苏依每年都来进香,久而久之,便和山顶上少有的几户人家熟络起来,尤其是寺庙附近居住的宋大哥一家。
这些年随着后山被划为景点,宋大哥一家开始倒卖一些佛珠和玉饰,小本买卖,赚不了几个钱,却比在山下种地强上许多。
宋家嫂子一早便看见了苏依,她是个热心肠,难得见苏依一次,说什么也要拉着她去家里住一晚。
苏依看了看身旁的周纪垣,面露难色,心想,若是只有她还好,可是现在多了个周纪垣,多一个人便多一分麻烦,如此打扰宋大哥一家,她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宋家嫂子见苏依不肯同她回去,看了看周纪垣,恍然大悟,哈哈一笑,道:“这有什么,阿翘那丫头进城打工了,她的房子刚好空出来,以前你俩住一屋,现在你和你先生住一屋。”
苏依看着宋家嫂子含着笑意又充满探寻的眼神,听着她把周纪垣称呼为她先生,想解释,却被周纪垣抢先一步:“我们刚结婚,新娘子嘛,总是要有些害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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