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逃吗?】
莫晓到达长城脚下时, 斜阳已坠西天一角。
赤红晚霞冲天而上,宛若熊熊烈焰,烧透了一整片西边天空,也染红了这片苍莽高原!
云蒸霞蔚中的长城奇伟壮丽,宛若一条赤金色巨龙!龙身蜿蜒, 龙首直上天际,渐隐于云霞之中。
身处这绮丽而壮阔的奇景中, 莫晓连眨眼都不舍得眨一下, 今日还真是来对了呀!
她仰头望, 比两层楼还高的城墙,陡如削壁,她是别想登上去了,就在这里近距离摸一下城墙,感今怀古一下就好。
不过对她而言,应该是感古怀今才对吧?呵……
手掌下的城砖, 粗粝而冰冷, 坚硬而无情,强大而难以逾越, 然而数百年后却尽皆化为黄土飞尘。
到了最后, 只有岁月才是最难跨越的天堑鸿沟啊……
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
莫晓回头, 就见三名骑者纵马轻驰,正沿着山坡而上, 很快就到了能看清面容的距离。
当先一骑是芮云常, 后面跟着王允与马冲。
她看清楚是他们之后便收回目光, 继续欣赏天际火烧般的云霞。
芮云常低声吩咐一句,王允与马冲便收缰停在十数丈外。
他下了马,缓步走近城墙下,语带嘲讽:“风景好么?还是莫大夫知道逃不掉了,索性放弃了?”
莫晓头也没回:“督公好似一直对在下有误会。在下随督公出京,是为了抓住当初害在下九死一生之人,没有抓住他之前,在下怎会逃?”
芮云常弯弯嘴角:“莫大夫的意思……是抓住他之后就可以逃了吗?”
莫晓淡然道:“抓住他后,在下就能安心做自己了,又为何要逃?”
他低笑一声:“这世间,又有何人能真正做自己?”
莫晓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他也并未看着她,只静静立在那儿,极目眺望远处的落日。
山坡上的风极大,将他淡色的衣袂吹得猎猎飞扬。沐浴在漫天如火的云霞之下,他的侧颜被夕阳余晖照得一片金红,那对眸子映着夕照,光采斐然。
他方才说的那句话像是带着几分自嘲厌世之意,然而他的神情却通透沉静,没有丝毫迷惘。
她不知道他过去经历了什么,但她觉得他是个极为现实而理性的人。
这样的人将自己的前路看得十分清晰,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都想得极其透彻,实行起来也会坚定不移。
这样的感伤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时兴发的感慨而已。
感慨过了,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不会感情用事。
-
几句话的时间,夕阳已落至地平线附近。
气温也开始骤降,莫晓只觉寒意沁骨,回身往山下走。
顺坡而下,到了马歇处。
四个人,三匹马。
王允对莫晓道:“莫大夫骑在下这匹马吧!在下步行回去。”
莫晓摆摆手:“我不会骑。你们骑马,我步行回去就是。”
王允摇头劝道:“眼看这日头就要落山了,步行下去的话,走不到驿站天就黑了。夜间山路难走啊!这样吧,莫大夫与在下共骑一匹,回程时在下让马跑得慢一些就是了。”
莫晓为难起来:“这不好吧,两人一起骑马的话,马太累了……这样吧,在下走得快些,尽量跟上……”
她正搜肠刮肚地找理由,芮云常驱马来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哂笑道:“步行能跟上马速?是让骑马的跟着你一起慢吞吞地走,还是留你一个在后面走夜路,连摔死了都没人知道?”
莫晓:“……”
王允向她俯身,伸出左手:“莫大夫上马吧!”
莫晓再也推脱不得,只好握住他的手,借他之力勉力爬上马背,跨骑在他身后。
王允待她坐好了,便轻叱一声,驱马小跑起来。
莫晓只觉身下不稳,急忙抓住他肩膀。
王允赶紧带了一下马缰,减慢马速。
芮云常从他们身旁经过,瞥了眼僵手僵脚抓着王允肩膀的莫晓,冷笑一声:“头一次见这样骑马的,就等着摔断脖子吧!”
莫晓怒瞪他一眼,但气归气,她心知他不是在危言耸听。马背颠簸起伏,震得她上下起落,每次落下都不在同一个地方,撞得她屁股生疼。她双脚又无马镫可踩着借力,若是不抱住前面的人,随时随地会被震下马背去!
王允也劝道:“莫大夫你搂着在下,在下尽可能慢些带你下去。”
莫晓默默地将王允抱住。但她双臂虽然环着王允,身子还是后仰,与他稍许分开些距离。
王允却只以为莫晓是第一次骑马紧张的缘故,便一边控马,一边劝道:“莫大夫把腰放松些,像你这样硬绷着会伤腰的。若是骑久些,就连坐都没法坐了。”
莫晓试着将腰放松。
王允又道:“不要怕摔,腿夹紧马腹,但屁股不要坐实了。马的步子是有规律的,顺着它来。”
莫晓将双腿夹紧,默数着马儿的步伐,体会顺着马背起伏的感觉,而不是僵着全身硬捱马背撞屁股,果然比起之前要好得多了。
骑马确实快得多,她上山用了半个时辰,他们下山却不过盏茶时分就到了驿站。
莫晓松开王允,扶着马鞍爬下马背,只觉两腿间被磨的生疼,双腿更是因为紧张造成的过度用力而酸痛,走路姿势又僵硬又缓慢。
小凳子焦急地等在院子里,瞧见他们归来才松了口气,迎上来道:“莫大夫,你平安无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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