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不容乐观
苏玉宝听话地“哦”了一声,撒起腿就跑,顷刻间也消失在灰蒙蒙的竹林里,如此一来,铁丝网下只剩下我和高亮两个人,在这样月黑风高孤男寡女的环境下,高亮的嘴唇本能地变得不安分起来,他一边热烈地吻我,一边在我的身上摸索起来,我半推半就,提醒他这里极有可能安装了电子眼(监控录像),他双眼迷离地说道:“那不是更好,我们对着电子眼表演一个法式长吻,让他们大开眼界……”说完,他双手捧着我的脑袋,拧来拧去地狂吻起来,令人窒息,更令人迷乱。
正吻得飞沙走石日月如光,忽然听见了高泽的怪叫声:“不会吧,我才跑开一会儿,你这只月夜人狼就露出了尾巴?”
高亮停住了狂热的嘴唇,定一定神,然后问道:“高泽,你拿到大门钥匙没有?”
高泽一脸得意地说道:“本少爷出马,有什么事是我办不到的?!”他一边说,一边把钥匙圈套在食指上旋转,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参加了苏联卫国战争一样自豪。
我问高泽:“你看到苏玉宝没有?她刚才跟着你一起跑回宋园的!”
高泽惊讶地“啊”了一声,回答:“没有啊!我刚才一口气跑回宋园,直奔到起居室里问爸爸拿钥匙,拿到了钥匙就立即赶回来了。”顿了顿,他回忆地说道:“我记得我离开竹林时听见一下女人的叫声,我回头看了一眼,可是没有发现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失声叫了出来:“难道苏玉宝遇上坏人了?这可怎么办啊?”
高亮的眉间带着几分担忧,却冷淡地说道:“可能是迷路而已。”
高泽支着下巴想了一想,然后严肃认真的说道:“我们先回去宋园看看,要是她还没有回去,我们就加派人手去找她!”
高亮听了,点一点头同意了高泽的处理办法。事不宜迟,我们三人飞快地穿过竹林,拾级而上,走了十几分钟又回到了宋园,令人惊讶的是,看守后花园的佣人说只看见高泽回来过,却没有看见苏玉宝回来。我们意识到事态不妙,赶紧离开后花园,跑进大屋里,很不幸地,屋里所有人都惊讶地说,自始自终也没有见过苏玉宝的踪影,换句话说,苏玉宝极有可能在竹林里遇上了意外。
很难描述这一刻的复杂心情,苏玉宝的离奇失踪牵动了每一个人的神经,大家都聚集在起居室里,听高亮和高泽描述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注视着每一个人的表情,不知为何,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怖感悄悄爬上了心头,织出了密密麻麻的网。
出乎意料地,苏少龙没有显出惊慌之态,还淡定从容地询问其中细节,像福尔摩斯似的,仿佛失踪的苏玉宝并不是他的亲妹妹一样,令我忍不住想偷笑;相反地,高正先生却罕有地大发雷霆,骂高泽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讨债鬼,骂得激动之时,扬起手“啪啪”两声打在高泽的脸颊上,顷刻间,起居室里陷入一片鸡飞狗跳,太上皇宋老先生)
苏少龙又出来打圆场了,他对高正先生劝道:“高世伯,请您先消消气吧,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看还是先报警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立即分头行动,苏少龙负责联系警方的协助,严俊和高亮负责带领家丁们在宋园和高家旧宅附近进行地毯式搜索,其他人也没闲着,各自忙得一头烟,只有高泽一个人伫立在刚才被他父亲扇巴掌的地方,看起来像一块倔强的大石头,两只大眼睛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眉头紧蹙,双拳紧握,威风凛凛,凛然难犯,却令人啼笑皆非。这也难怪,高泽自小被他外公视为掌上明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真可谓三千宠爱集一身,久而久之就变得调皮捣蛋,目中无人,长大以后更是飞扬跋扈,肆意妄为,因而获得“混世魔王”的诨号,我想,他大概从来也没有当众受过这样的委屈吧?
趁着大家没注意,我把背了黑锅的高泽拉到回廊花架下,安慰他,说好听的话逗他,说小小委屈等于激励,又说帅哥肚里能撑船,还称赞他这次表现得顾全大局,临危不乱,颇有太上皇外孙的风范,总之,成语词典里的褒义词全被我用上了。
高泽听了我的安慰话,五官线条渐渐软化下来,忽然间,他熊抱着我,在我的耳畔像是撒娇地说:“小诺,你说我是不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为什么我爸爸这么讨厌我呢?”说时,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孩子气,不像是三十岁的男人。
我极力忍住笑,轻拍高泽的后背,安慰他:“怎么可能呢,你长得特像你爸爸,一看就知道是亲生父子!”
高泽轻轻地推开我一些,望着我,问道:“我跟我爸爸真的很像吗?”
我用力地点一点头,说:“是呀,像翻版一样。”顿了顿,我画蛇添足地补充道:“不过,高正先生的脸上有淡淡的岁月痕迹,显得成熟稳重,很有男人味,像个熟透了的苹果……”
高泽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蓦然间又收起了笑容,一阵乌云飞上了他的眉宇间,他注视着我的眼睛,紧张地问道:“小诺,我突然发现,你似乎很欣赏我的爸爸?而我爸爸也很喜欢你?”
我的心脏“咯噔”地急跳了一下,生怕让高泽看出些什么,于是支支吾吾了几句掩饰过去了。
正说着,看见高泽的表姨妈气喘吁吁地奔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泽泽,陈警司来了,请你到前厅开会!”
高泽听了,连忙牵着我的手站起来,向他的表姨妈迎过去,问道:“找到苏玉宝没有?”
表姨妈喘着气回答:“还没呢,我们的人把两座宅子和山前山后都搜了个遍,就是没找到苏家小姐。”
这时,表姨父也赶到了,对高泽说道:“泽泽,陈警司正在等你了!快去吧!”说完,表姨父不由分说地拉着高泽,向着前厅飞奔而去,我和表姨妈急急忙忙跟在后面。
在人潮涌动,灯光如昼的前厅里,我看见几十个穿着荷枪实弹的香港警察,为首的是一位貌似四十出头的高级警官,人称“陈警司”,按照陈警司的情况简报,宋园、高家旧宅、山前山后全被搜查过了,均没有发现苏玉宝的下落,另一方面,他们查看了这一区域的保安监控录像,并未发现今晚有形迹可疑的车辆进出过,换句话说,纵使苏玉宝被歹徒绑架了,却暂时未能离开这里,只要扩大搜索范围,相信可以找到她的下落。
话音刚落,高亮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蹙紧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这是可以理解的,凭良心说,这个祸是由高亮闯出来的,阴差阳错地由高泽背了黑锅,我隐约感觉到,无论是对苏玉宝还是对高泽,高亮都有难以推卸的愧疚感,我很了解高亮的性格特点,容易嫉恨他人,也容易自我内疚,是个敏感而善良的好男人。
而苏少龙却像个福尔摩斯似的反问陈警司:“我觉得应该还有某些死角是我们忽略了的,你说是不是?!”
陈警司一脸讨好地点头,似乎很同意苏少龙的高见。几乎就在同时,宋家的男管家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对啊!我们真的忽略了一个地方,那是高家旧屋的地下室!”
话音未落,高正先生摇头摆手道:“不可能,那个地方是我用来存放收藏品的,安装了大铁闸和防盗器,即使有绑匪,可是他们没有钥匙或密码又怎么跑进去呢?退一步说,即使让绑匪进去了,那我们的监控录像怎么找不到他们?”
男管家想了一想,然后说道:“或许有这种可能,因为前几天旧屋正在做外墙翻新,顺便维修地下室的中央空调和防盗器电源,说不定有维修工人偷偷配了地下室的钥匙,趁着防盗器停电期间作案?”
高正先生听了,眉头紧皱地思索了好久,才淡淡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估计我的收藏品也该遭殃了!”说时,他拿着古董烟斗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当然了,众所周知,高正先生是个眼光独到,资历深厚的大收藏家,据说,光是他手里的两千多幅中国画和西洋画,市场价至少值五六十亿!更别说其他古玩、古董、古家具了,恐怕这些玩意加起来市值几百亿,丝毫不比营救苏玉宝的赎金来得便宜。
在高正先生的首肯下,在严俊和高泽的带领下,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进入了高家旧屋,我也跟着去看热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怀着欣赏宝物的心态去的,几乎把苏玉宝的安危忘得一干二净。
穿过五光十色,旖旎迷人的玫瑰天窗中庭,踏过白璧无瑕的大理石地板,再经由长长的铁梯下到地下室,在阴冷昏暗的窄道里七拐八拐地走了一会儿,终于在一座巨大的仿古铁闸前停住了脚步,男管家用钥匙打开了铁闸,顿时,众人又是一阵哗然,原来从藏宝室的大门涌出一股冰冷刺面的寒气,直入骨髓,我连忙捂紧了衣领,可鼻子却痒痒的,禁不住接连打了五六个喷嚏,一时间技惊四座。
高泽立即脱下身上的中大衣,盖在我的身上,然后一转脸,他对男管家问道:“地下室怎么这么冷?像个冻肉库似的!”
男管家摊一摊手,一脸不解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中央空调又坏了。”
高泽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这哪是藏宝室啊,简直就是冰窟窿!”说着,他很自然地搂着我的腰,一边走进灯火通明的藏宝室里,一边在我的脸颊上揩油。
我的注意力被一排排摆放瓷器、玉雕的博古架吸引住了,还有挂着墙上,一幅幅用玻璃画框保护着的中国画和西洋画,从阎立本、周昉、黄公望、徐文长、董其昌、王时敏、徐悲鸿、关山月、张大千和傅抱石,到梵高、列宾、米勒、柯罗、莫奈、塞尚……应有尽有,不计其数,不知道是真品还是仿品。我一边看,一边偷偷用手机拍下藏宝室的盛况,出于“做贼心虚”的心理,便懒得追究高泽的揩油行为。参观了好一阵,来到一个宽阔的中庭里,我听见从高泽的旁边传来一阵滑稽的干咳声,伸长脖子一看,原来是高亮,他一边干咳,一边低声警告高泽:“快点停止你的咸猪嘴!不然我掐死你!”
高泽合着双唇嘟囔道:“高亮,现在大家齐心协力帮你寻找你的肥老婆(苏玉宝),你就别跟我争风吃醋了。”
我正想教训高泽几句,忽然间,迎面看见一面巨大的玉雕屏风,流光溢彩,晶莹剔透,线条流畅明快,在青铜吊灯的映射下绽放一种令人窒息的美,我不禁失声尖叫起来,飞扑到屏风的前面,用手细细感受玉雕的质感,只见这道六扇屏风上雕刻着六个唐宋传奇故事,从左至右依次是《李娃传》、《崔莺莺传》、《霍小玉传》、《绿翘》、《扬州梦记》和《离魂记》,构图精妙,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引人入胜。我一边抚摸玉雕,一边自言自语地问道:“哗!这屏风上是不是镶嵌了好多宝石呀?这玩意值多少钱啊?”
苏少龙凑了过来,支着下巴,正儿八经地品鉴了好一会儿,然后回答我:“没错,这个屏风的画面由无数颗祖母绿、翡翠、和田玉、粉红玉、夜明珠镶嵌而成,而且工艺精湛绝伦,相信是明代的宫廷贡品,估计现在的市场价是一亿!”顿了顿,他又煞有介事地补充道:“不是人民币,是英镑。”
我惊讶得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情不自禁地在玉雕屏风的表面上吻了几下,然后打趣地说:“能不能用牙齿把屏风上的宝石咬出来几颗,镶嵌在首饰上?”
高亮却把我拉到身边,满脸忧心地说道:“小诺,我提醒你一下,这玩意可能陪过葬,带点邪气和戾气,所以你不要直接触碰它。”
苏少龙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道:“我看未必,据说这道屏风是顺治帝赏赐给董鄂妃的,后来被英法联军偷走,存放在大英博物馆,直到上世纪四十年代,一位南洋华侨在拍卖会上把它买走了,作为送给他的情人的礼物。”
听了这个充满浪漫色彩的传奇,我“哗哗”地欢呼了两声,说:“原来是美女用过的古董啊!”
高泽听了我的话,眼珠一转,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袖珍的瑞士军刀,说刮一些夜明珠的粉末让我拿去冲水喝,又说这样可以青春常驻,长生不老,艳名远播。话音未落,大家笑成一团,正说得眉飞色舞,口沫横飞,却看见严俊走过来,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以为自己在参加嘉年华吗?我们在寻找苏玉宝的下落!”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这才记起还要更重要的任务,于是加紧了脚步,沿着灯影灼灼的画廊一路深入。
穿过长长的廊道,一直到尽头,大队人马停了下来,听走在最前面的沙展说,廊道尽头的石壁很轻易就推开了,里面是一个狭窄的天井(通风口),陈警司让他的下属们在天井外面候命,只让苏少龙、高泽、高亮、严俊四个人进去,我狐假虎威地钻了进去,仰起头仰望星空,顿时有坐井观天的感觉,最令人称奇的是,在这个狭窄的天井中央竟然矗立着一座富含禅意的石塔,塔身仿佛直插云霄,其实也只有二十五六米高,借着青铜壁灯的光线仔细看,塔的圆底座直径约三米,自下而上渐渐变细,铜红色的石质使这座玲珑的石塔有了血色和灵魂,硬朗,沉默,魅惑,仿佛蕴藏了数不清的秘密,惹人遐思,引人入胜。
我激动不已地说道:“我只知道这座大屋是高正先生设计的,难道连这座【地下之塔】也是他的创意?!”
高泽皱着眉头说道:“我是在这间大屋里长大的,却从不知道有这么个玩意?!真搞不懂我爸爸在搞什么名堂?”
高亮一脸老气横秋地说道:“这可能是什么镇宅风水阵吧?!”
苏少龙惊讶地“啊”了一声,开玩笑道:“我还以为这是高世伯从《少林寺》偷来的灵感。”话音刚落,大家呵呵地笑个不停。
陈警司围绕着石塔踱步一周,回转身,他走到苏少龙的面前,说道:“苏先生,你看这里有几组异常的脚印,上面的泥土与竹林的土质……”说完,他把苏少龙领到石塔下,指着塔下方的一块大青石地砖。
苏少龙“纾尊降贵”地蹲下来,陈警司即刻上前扶着苏,那模样就像是皇帝身边的太监似的,一副奴才的嘴脸,令人忍俊不禁。
我把注意力调到苏少龙的身上,只见他全神贯注,用目光在青石地砖上来回扫了一会儿,忽然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几个人围成一圈看,好像是一根女人的长头发,于是异口同声地称赞苏少龙是个眼尖心细,明察秋毫的“富翁侦探”。话音刚落,苏少龙又在塔底附近找到一小块金色和红色的亮片,我是个爱打扮的女人,所以一眼就认出今晚我见过苏玉宝的手指甲上有这玩意,估计是时下流行的水晶甲。
如此一来,陈警司做了个初步推断:苏玉宝曾经来过这个地下藏宝室!说时,他望着苏少龙,明显带着巴结奉承的兴味。
苏少龙淡定自若地笑了笑,对高亮问道:“阿亮,你还记得阿宝今天穿了什么样的鞋子吗?”
高亮愣了愣,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也没有留意苏玉宝到底穿什么样的鞋,便无意识地看着高泽,指望他能记得起来。
高泽揉了揉浓密的黑发,蹙着眉回忆片刻,之后,不太肯定地回答:“我记得她好像是穿着【高跟长靴】?!”说着,高泽侧着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我脚上的【平底短靴】,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我的腿上,视线沿着平底靴一直向上,到达我的短西裤,之后又向下移,带点色迷迷的兴味。尤其是苏少龙,两只眼睛仿佛发绿光似的盯着我的双腿,这么露骨的表情对于一个有教养有见识的成熟男人来说实属罕见,令人匪夷所思。
我被苏少龙盯得浑身不自在,窘迫不已,本能地躲在高亮的后面,几乎就在同时,听见高泽用生气的声调斥责他们:“看什么看!有什么有看的!上辈子没看过女人的腿吗?!”听了高泽的话,他们总算回过神来,我才尴尬地从高亮的背后走出来。
苏少龙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对我打趣道:“小诺,你不该跟着进来,你分散了我们的注意力,这样的话,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破案找到我妹妹。”
高泽撇着嘴说道:“苏少龙,你怎么把责任推在别人身上呢?”顿了顿,他提高了声调:“说白了,你就是定力不够!”
此话一出,几个人一起窃笑。
苏少龙挺一挺胸膛,理直气壮地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和定力无关!”
高泽又撇了一下嘴,针锋相对地反驳道:“自相矛盾!某些人向来自诩美女坐怀不乱,现在却流了一地的口水……”
苏少龙狡辩道:“凡事也有例外嘛……”
严俊及时打断了高泽和苏少龙的辩论,一脸正气地说道:“好了,好了,别把话题扯远了,现在我们要加紧时间寻找苏玉宝,不是谈论美女的时候。”
苏少龙自嘲地笑了一笑,定下心来,回到刚才的沉思当中,之后,他指着玲珑塔的底部,说道:“我觉得这里应该有一个开关!”说完,他又屈尊降贵地蹲下来,用手掌沿着塔底边缘触摸了好一阵,猛然间,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仿佛地板和墙壁都颤抖起来了,吓得所有人都向后退缩,背靠在墙壁上。我目瞪口呆地望着石塔,只见塔身裂开一道缝,缝隙越来越大,整座塔一分为二,一左一右,向两边缓缓移动,最后,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地洞口赫然展现在大家的眼前!
高泽惊呼道:“OH卖糕!这里还有更深的地下室?!”
苏少龙支着下巴想了一想,然后滑稽地说道:“不会是化粪池吧?”
话音刚落,又惹来一阵笑声。
高泽没有笑,从鼻子哼了一声,自顾自朝着地洞口走去,我不知怎的嗅到气氛诡异,仿佛处处有危险,步步有杀机,于是,毫不犹豫地扯着高泽的毛衣,把他拉回来,然后连珠炮地斥责他:“高泽,你不要命了?!万一洞里有沼气怎么办?万一洞口有歹徒埋伏怎么办?万一石塔突然合起来呢,那你岂不是被夹成肉酱?!”
高泽先是怔了一怔,随即,两只大眼睛绽放出异样的光芒,他用双手掐着我的脸颊,幸福地说道:“小诺,看来最关心我的人还是你!!你想得真周到啊!”
我推开了高泽的双手,嘴硬地说道:“我才没有关心你!请你不要想歪了!”
高泽臭美地拨了拨前额的头发,说道:“小诺,别装酷了,在危急关头往往最能体现一个人的真实内心,其实你的心里不知道有多关心我!”说着,他旁若无人地伸出双臂勾着我的腰。
还没等我做出反应,高亮一手把高泽扯开,警告似的说:“高泽,拜托你别自作多情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换了是谁先走进去,她都会伸手拉住的。”
听了这句话,我忙不迭点头称是,高泽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对高亮质问道:“你心里不平衡是不是?你明知道她心里爱我,你却一直在自我陶醉!”顿了顿,高泽提高了嗓音,竭斯底里的说道:“高亮,你根本不爱小诺!你是在报复!因为我当年抢了你的女朋友(骆敏)!你怨恨我,也怨恨骆敏!所以你千方百计要把小诺夺走,然后把所有的怨恨转移到小诺的身上!”
听了这番似是而非的话,我不知为何感觉头皮发麻,五脏俱焚,身不由己地向高泽靠拢,同时用拷问的眼神怒视着高亮,有那么一刹那,我恨不得一脚把高亮踢出天井之外。
高亮仿佛呆了一呆,用痛苦无助的眼神看着我,我装着没看见,躲开了他的注视。高亮被我的视线抛弃了,随即向高泽逼近,语调颤抖地对质:“高泽,你在偷换概念!我对骆敏只有爱没有恨,反而是你抛弃了骆敏,她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大色魔!”
听了最后一句话,我的立场在一瞬间改变了,转而站在高亮的一边,鄙夷地斜视着高泽。高泽自知理亏,于是囧起脸,求饶似的看着我,我对他翻了个白眼,他转而昂起了棱角分明的脸,摆开架势,瞪着高亮,一副随时奉陪的样子。
在这时,严俊又提醒大家,不要因为争风吃醋耽误了正事,苏少龙却用莫名其妙的眼神打量着我,仿佛在讥笑我这个立场不坚定的女人,站在两个对比鲜明的男人之间,造成了两极的碰撞。
就在这当儿,陈警司已经做好了部署,先派遣几位戴着防毒面具的特警到地洞里开路,其他警员随后支援,不一会儿,我听见从地洞里传出一阵“砰砰锵锵”的搏斗声,估计是特警和绑匪迎头相遇,短兵相接,大打出手,一时间,负责支援的警员们一哄而上,“嗖嗖”地迅速跳下洞口,动作齐整利索,像跳伞运动员似的。这么一来,洞里的搏斗声越来越混乱,透出一份悲壮,让人生出各种各样的猜想。我禁不住靠近洞口想看一看下面的情况,却被高亮拉住了,他附在我的耳边低声说:“小诺,不要过去,太危险了!”
这句话钻进了苏少龙的顺风耳里,他一脸不高兴地说道:“阿亮,你自己的老婆还在地洞里生死未卜,你反而担心起别的女人。”
高亮的眉头皱了一下,却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说。
这一场警匪搏斗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之后,地洞里稍稍安静下来,特警们首先爬出了洞口,拉起了警戒线,紧接着,三个满脸鲜血、被扣上手铐的歹徒被警员们簇拥着,当他们钻出狭窄的地洞口时,又是一阵骚动,我想靠近一些看歹徒的样子,却被高泽拉开了,他用手捂着我的眼睛,说不让我看这么血腥这么罪恶的场面,正说着,突然听见苏少龙喊了一句:“妹妹,你没受伤吧?!小心一点啊!”
听了这句话,我估计苏玉宝已经被救出来了,于是飞扑到洞口,探着脑袋往下看,只见在深约三四米的地洞里,本来有一条简易爬梯可以爬上来的,但是肥胖的苏玉宝受了惊吓,而且四肢刚刚被松绑,因此身体发软无力,不能动弹。于是乎,大家商量之后想出一个办法,由三位警员合力把苏玉宝顶在头上,尽量往洞口送,而陈警司、苏少龙、高亮同时伸出手,试图把苏玉宝拉上来,看起来像一群猴子在捞“肥月亮”。
苏少龙一边用力拉,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苏玉宝:“妹妹啊,你比以前胖了好多啊!我们这些大男人都拉不动你!你还不检讨一下!”话音刚落,正在鼓劲卖力的几个男人失声窃笑。
苏玉宝生气地撒娇道:“二哥!你怎么可以在外人面前笑我呢?!我鄙视你!我要跟你脱离兄妹关系!”
苏少龙呵呵地笑了几声,说道:“妹妹,我的话你不爱听,那就让高亮来教训你吧!”说完,他向高亮弩了一下嘴。
高亮厌烦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尖酸刻薄地说道:“阿宝,你看你像只超级大肥猪似的!腰身又圆又粗,真不明白那几个歹徒是怎么把你塞进地洞里?……”
苏玉宝被高亮挖苦了,不但不生气,还笑着说道:“老公,你说得对,我明天就去纤体中心报名减肥!”说完,她的四肢似乎恢复了力气,自己扶着爬梯飞快地爬出了洞口,然后当众扑进高亮的怀里,随即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娇笑声。见此情景,众人又是一阵窃笑,我一点也笑不出来,不由自主地瞪了高亮一眼,带着难以抑制的醋意,吓得高亮一手推开了苏玉宝。
苏玉宝又紧紧地抱着高亮,一边吻他的脖子,一边撒娇道:“老公!刚才吓死我了!我在竹林里遇上了坏人,差一点就没命了……”
眼瞧着苏玉宝又在“非礼”高亮,我的醋意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我咬着牙,目不转睛地望着高亮,还用唇语发出最严厉的警告,高亮收到我的“无线电”,急得两只手拼命挣扎,终于又推开了苏玉宝,并且严厉地说道:“阿宝,我再次提醒你,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公,不要趁机纠缠我!”说完,他退到我的身边,一副服服帖帖的表情看着我,那模样说不出的帅气,说不出的可爱。
我的虚荣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忍不住向苏玉宝吹了一个示威口哨,苏玉宝横眉注视着我,冒烟的眸子里放射出灼热的敌意,看起来颇有些河东狮吼的威势,我毫不示弱地回敬她一记“随时奉陪”的眼神。苏玉宝的怒气在一瞬间爆发了,一个箭步冲过来,满脸横肉地瞪着我,像是挑战似的说道:“程诺!你这个臭三八!我要跟你单挑!谁赢了谁就可以得到高亮!……”说着,她挽起衣袖,摆开架势,仪态尽失,一点也不像大家闺秀。
我不甘示弱地昂起头迎战苏玉宝:“单挑就单挑!谁怕谁啊!如果我赢了,我不许你再缠着高亮!”当我说话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看一看高亮,他拉着我的手肘劝我别跟苏玉宝一般见识,可是,他的眉梢眼角却泄露了一丝喜悦之情。
这一场“双雌大战”刚拉开了序幕,就被苏少龙打断了,只见苏少龙用手捂着鼻子,对苏玉宝说道:“妹妹,你的身上有一股奇怪的酸味,我劝你还是赶紧去洗澡换衣服吧!”
听了这句话,苏玉宝连忙嗅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对苏少龙说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刚才我经过洞口时,袖口沾到一些黏黏稠稠的东西,好像胶水似的,恶心死了。”说完,她没有再纠缠高亮,也顾不上跟我单挑,急急忙忙地跟着警员们离开了天井。
我下意识地竖起鼻子闻,果然闻到空气里飘着一股馥郁的酸味,像是杜松子的酸味,却隐约透出一丝花梨木的幽香,我依稀觉得闻过这种气味,但是一时间却记不起在哪儿闻过,一刹那间,我的心头泛起模模糊糊的想法,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把涌到喉咙的话咽回肚子里。
说说笑笑之间,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宋园,本以为这一晚的慌乱和刺激终于告一段落,可以好好睡个觉。岂料,当我们踏进前厅时,宋家的管家就迎面而来,向高泽报告了一个坏消息:“外孙少爷!刚才你们出去以后,老先生不知怎的从楼梯上摔下来!当时就晕倒了,现在正在房间里躺着。郑医生来了,正在给老爷检查疗伤。”
这番话仿佛有咒语般的力量,大家的倦意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担忧。高泽一马当先跑在前面,其他人紧随其后,上了二楼,穿越走廊,朝着宋老先生的卧室奔去。
当我们赶到宋老先生的卧室外,通过敞开的双扇门,一眼瞧见室内的情形,只见一位女护士正在床边为宋老先生包扎头部,高枫在旁边协助,郑医生坐在书桌上写字,大概是在写药方,而高正先生却安静地坐在扶手椅上,神情肃穆,双眉紧皱,轮廓分明的脸庞上仿佛结了一层霜,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大家的脚步不约而同地放慢了,高泽拉着我的手走进去,高亮和严俊也静静地跟在后面,苏家兄妹都在门外候着,不敢打扰。
出人意料地,宋老先生一看见高泽进来,马上扯着嗓子骂道:“泽泽!你忘记了带书包!你又忘了带书包!我看你拿什么去上课?!”话音未落,室内室外的人同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可想而知,小时候的高泽一定经常上学不带书包。